傅建國聽到傅湛來的消息時,還正在臥室裡看今日的財經新聞。
樓上不多時傳來很大的震響。
他眼皮不經意跳了下,手中的茶杯也是一晃。
樓上的巨響依舊沒有停止。
又來發什麼瘋?
他臉色鐵青的關上電視屏幕,走上二樓。
書房的門一打開——
書房裡塵土飛揚,滿地瘡痍,所有的書本盒文件包括他珍藏多年的珍寶書畫,全都毀於一旦。
傅建國的頭劇烈的疼了起來。
“我上輩子是不是欠了你一條命,這輩子才攤上你這麼個不孝子。”
傅湛就坐在那堆亂七八糟摔得稀碎的東西裡,連眼皮都不抬一下,身周是消寂清冷的氣憤,他單手掐著根煙,沒什麼情緒說。
“難道不是麼。”
“什麼?”
傅建國皺眉。
“難道不是麼。”那道淡漠寂寂的目光抬起,直射向他,沒什麼表情的笑了下,“你欠我一條命,不止。”
傅建國罵他是個瘋子,“你到底在胡言亂語些什麼?”
他話音剛落下,忽然注意到桌麵上放著個東西。看不清那是什麼,他走進幾步,終於看清,就連瞳孔也是驟然一縮。
那裡麵,放滿了當年星辰計劃的東西。
他很清楚這些是什麼。
那封信還在譚寧手裡,傅湛沒有帶來,因為他不配。他不配看到沈寧清的信,更不配看到沈寧清的一分一毫。
傅建國先是沉默了一會兒,目光警惕的在他臉上逡巡,是在試探,更是在審視他現在的情緒。
傅建國一直都知道,這些年傅湛在追殺白玉玲。
不,不對。
準確的是,最初是追殺,再到後來,就是要活口。隻是這條令沒有傳達到手下人之中,就已經被傅建國截胡。
傅建國怎麼能容忍白玉玲還活在這世界上?
他比傅湛想要殺死她的想法迫切的多。
但因為當時已經有傅湛的人在追查,他若是再派人,隻容易打草驚蛇,所以隻能利用傅湛的人,來處理掉白玉玲。
而現如今,這些信已經表明了所有。
“你都知道了。”傅建國說。
傅湛靜靜盯著他,一言不發。
“我也從沒有想要怎麼瞞過你,畢竟你是我的兒子。”傅建國沉吟道,“我唯一後悔的,就是沒有處理掉傅成均,讓他居然還有膽子留著這些東西,甚至告訴你。”
他冷笑一聲,“用這種辦法想讓我們父子離心,真是太蠢了。”
傅湛問,“所以父親是也打算把你的親兄弟處理掉對麼?”
“不然呢?”傅建國反問,“彆用這種眼神瞧我,你又比我高尚到哪裡去?你難道不也是親手把自己的叔叔和弟弟送了進去,又把你的親生父親關在這裡!”
“傅湛,你和我,我們本質上才是同一類人,為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不是嗎?”
他猛地拍了下桌子,將那些證據全都甩了出去,厲聲嗬斥。
“所以,你又有什麼資格來質問我?!如果不是我,你能活到現在?你能做到這個位置!這一切都是因為我,你感激都還來不及感激,你憑什麼用這種眼神看著我!”
傅湛笑了笑,用低啞平靜的嗓音道:“我隻不過說了一句話。”
麵無表情站起來,手中的煙灰輕撣。
因為身形的差異,如今傅湛早已比他高出許多,需得低頭睨他,再次輕聲重複一遍,“我隻不過說了一句話,父親就已經惱羞成怒,難道是也在對自己的選擇不自信?”
“胡說!”
傅建國的狠厲暴漏無疑,“你知道什麼?!老子叱刹風雲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哭著求奶喝,我不悔!我後悔的隻是當初沒有掐死你,能讓你居然有膽量站在這裡和我叫囂!”
傅湛深邃的眸瞳盯著他,“你無悔?對我母親呢,也依舊無悔麼?對譚寧的母親呢,對我,對譚寧,對陳家以及那場事故失去生命的所有人也都無悔?”
傅建國突然嗤笑了一聲。
“他們都算什麼?”
“弱肉強食,叢林的生存法則,這一切都是我自己憑本事賺來的,我有什麼可悔的?他們死那是他們沒本事!為什麼偏偏就我活了下來,就我毫發無傷,因為我有本事!他們的死怨不得彆人!”
“至於你母親,……她自己蠢,能怪得了誰?”他放低聲音,“死到臨頭,還以為我是去救她的,支支吾吾扒著我的手求救呢。”
沈寧清癱瘓成了植物人那幾年,傅建國已經放棄了對她的殺心。
她的所有重心都放在白玉玲身上,在試探她那天到底有沒有看到自己。
可就在這時候,沈寧清偏偏有了意識。
她的手指動彈起來,甚至睜開了眼。
在白玉玲慌張去叫醫生的時候,傅建國將手放在了沈寧清的脖子上,一點點慢慢的收緊,看著身下的人瞳仁一點點從清醒到發散。
“我就那麼看著她一點點在我的手下死過去……一點點,到最後徹底沒了氣。”傅建國的聲音逐漸發沉,“那時候,我就知道,我在這世界上徹底沒有隱患了——”
話音未落。
“啪”的一聲。
傅建國的腦袋“嗡”的響了起來。
直到感受到額頭流下來黏稠濕熱的血,他才不可置信看著地麵上碎掉的瓷片,“……傅湛,你居然敢對我動手?”
“我他媽有什麼不敢的。”
傅湛聲音泠然,依舊笑了一聲。
傅建國捂著額頭的血,逐漸意識到不對,警惕後退,聲音也變得嘶啞恐懼,“你到底想做什麼?你就不怕我現在就出去告訴大家!傅會長親手要殺了自己的父親!傅湛!我死了,你這一生就不清白了!”
傅湛依舊置若罔聞,步步向他靠近。
“傅湛——!”
傅建國的呼吸變得凜然,打死他也不會想到,自己的兒子居然真的會對自己下手。
步步後退,步步緊逼,直到退無可退。
被堵在了門口。
傅建國的額心冒出了細密的汗,看著居高臨下俯視著自己的男人,心騰空的顫了下。
在害死沈寧清的時候,在教唆傅湛給他灌輸白玉玲就是害死他母親的罪魁禍首的時候,都沒有一絲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