譚寧從沒想過隻能等傅湛來救她,這一天半的時間,她一直在分析研究這裡的地形,以便查找最優的逃跑方式。
隻是,傅羨黏她黏得太緊,她幾乎根本沒有長時間的自處機會。
如果今晚跑不了……
明天趁亂離開或許也會是一個機會。
所以,譚寧現在急需一個出去的機會,哪怕是隻出去房間也好,在這屋中屋絕對沒有任何可能性。
“傅羨。”
眉姐正要走出去,忽然聽到身後的女孩輕輕開了口。
這還是她第一次聽到對方的聲音,腳步不自覺停下來,眉梢輕抬,“什麼?”
“和傅羨說,我要見醫生。”
眉姐轉頭,“怎麼著?”
“我不舒服。”
“……”
眉姐盯著她,扯了扯唇,“事多。”
——
眉姐坐在大院裡,聽見傅羨輕聲細語的聲音從屋內傳來,臉多少有點糗。
“這女的到底誰啊?我可還真沒見過他給彆人當狗呢。”
瘦猴正在往嘴裡塞飯,“多的不知道,就聽傅羨說,他是被她親手送進來的。”
“哦?”
眉姐提了興趣,“這麼好玩呢?”
“你呢?”瘦猴看她的手,“不記仇?”
“這有什麼可記仇的。”眉姐哼笑,“他這是怪我手伸太長了,兩根手指而已,還算輕的,總之以後我都會讓那個女人給我還回來。”
瘦猴三兩口塞完,用袖子擦了擦嘴:“晚上你跟傅羨一人一個屋盯著啊。”
眉姐疑惑揚眉:“你做什麼,又要出去?”
“多撈一個,咱們一人多掙好幾十萬呢。”瘦猴貪心不足,“一錘子買賣,以後都不回來了,我還不能多撈一筆,到那給自己買個浴室啊?”
“隨便你吧,你可彆節外生枝出了差錯。記住,明天晚上時間一到,無論你回不回來,我們都必須要走。”眉姐任他走了,又多提了嘴,“對了,回來急的給我帶兩包煙。”
瘦猴“嗯”一聲,乾乾脆脆走了。
眉姐也沒閒著,去屋裡看情況。
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
傅羨居然正在給譚寧拆鏈子。
她聲音提高了三個度:“你乾什麼呢?!”
傅羨並沒有被她的聲音吵到,繼續在用鑰匙開鎖,眼見著第一個鎖要被打開,眉姐腦子嗡嗡疼,伸手去抓他:“你他媽是不是被女人給迷瘋了?!”
傅羨淡淡看著她,“她說不舒服。”
“……去你的!”眉姐咬牙切齒瞪著譚寧,“你給她解開,萬一她跑怎麼辦?”
傅羨隻說:“她答應我,不會跑的。”
眉姐已經在心裡罵爹罵娘了,死死抓著他的手,“她不舒服咱們叫醫生來行不行?我他媽給她叫醫生!你趕緊把手鬆開!萬一她跑了,把咱們都賣了,就真完蛋了!”
傅羨沉默了一會兒,鬆開。
譚寧那根懸在心上的線再次落了下去。
眉姐呼哧呼哧喘著氣,瞪著譚寧仿佛快要盯出血來。
“叫醫生。”傅羨依舊是平淡的口吻。
“你把開鎖的鑰匙給我,我去給她叫醫生。”
譚寧眼睜睜看著傅羨將那個鑰匙拿給眉姐,輕輕彆開了眼。
眉姐走出去了。
房間裡再度隻剩下譚寧和傅羨。
傅羨蹲下來,語氣低落:“是不是生我的氣了?”
譚寧這次連跟他虛與委蛇的力氣都沒有了,閉眼,懶得多餘看他一眼。
“我隻是,很怕你再次離開。”
譚寧閉眼不答,輕嘲笑一聲。
“你放心。”傅羨很安靜的低下頭,像是聽話的孩子,“你不喜歡她,到了那邊,我會處理掉她。”
本來就是因為利益捆綁到一起。
如果不是因為多兩個墊背的好辦事,傅羨是不惜的牽扯上這什麼賣人的亂糟糟二人的,他從始至終想要的都隻是譚寧一個而已。
譚寧沒睜開眼,隻是輕聲道:“既然如此,你不如現在就處理掉她。”
沉默了一會兒,傅羨更輕聲道:“暫時不可以,乖寧寧,再忍一忍,我們還要靠她去那個地方生活呢。”
譚寧問:“是哪個地方。”
傅羨言無不答,“泰蘭。”
“你放心,這次我絕對不會像之前一樣對你,我知道之前我做錯了很多事,我讓你害怕,但是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再傷害你,真的,你相信我。”
如果不是眉姐回來的及時,恐怕傅羨已經和盤托出。
眉姐不知道從哪真找來了個醫生。
她扯著對方的衣領子,一手舉著刀抵在腰間,那鄉間醫生連站都站不起來,腿軟的厲害,被哆哆嗦嗦扔到譚寧身邊。
傅羨:“從哪找來的。”
“隔壁……”眉姐看了眼譚寧,“附近抓來的。”
那醫生大概是個中醫,軟著腿走到譚寧身邊,顫顫巍巍的給她把脈。
也難為老人家一把年紀,診脈時手一直哆嗦。
譚寧本就沒病,原不過是想爭取個出去的機會,卻沒想到把醫生“請”了回來,連裝都不肯裝,閉著眼事不關己像是在休息的樣子。
過了一會兒,醫生被眉姐又架了出去。
傅羨也走了出去。
房間裡終於短暫安靜了下來。
沒有出去的機會,譚寧隻能閉上眼打算聽醫生走後那車開出去壓在路上的聲音。
可是,遲遲都沒有聲音。
門外反而傳來細微的,不知是爭執還是什麼的聲音。
很輕,像是隔著好幾道門來的,譚寧聽不清楚。
最後徹底放棄了。
再過一會兒,車子大概駛出去,譚寧聽到了輪胎壓過砂礫的聲音,清晰的分清了這地方絕對不是在市區,或許也的確應驗了她所說的話。
譚寧知道後半夜興許不會再有什麼變動了。
便閉上眼,緩緩休息了會兒。
很淺的淺眠。
這次,中途傅羨並沒有進來,在她身邊睡覺。
她自己一個人一個房間,也安心了許多,到後半夜終於能夠真的睡了一會兒。
等再次醒來,天又亮了。
不出意外,今晚就該走了。
留給她的機會和時間並不多,今天,她一定要走。
於是,上午,譚寧又沒吃。
這個絕食鬨得有些嚴重,從來到現在滴水未進,又一口飯沒吃,眉姐指著她罵罵咧咧大罵,想往她嘴裡塞飯,奈何譚寧怎麼都不吃。
直到下午的時候——
傅羨終於來了。
他進來的時候,腳步很輕,正垂著頭的譚寧聽到了他的聲音。
“買了你高中時候總纏著我讓我給你買一百個的三明治,也還是不想吃嗎?”
很輕的,很溫和的聲音。
一份熟悉的三明治落到她麵前。
譚寧也清晰的看到了那骨節分明的手上,赫然顯露的疤痕,正在血流不止。
看到她眼底閃過一絲疑惑,傅羨像是心滿意足看到她這樣的神情,笑了笑,讓她不要擔心,“剛剛去給你買三明治的時候,險些被彆人抓到,不過幸好還是回來了。”
那還真是好遺憾。
譚寧收回視線,沒去看那個三明治。
傅羨的手也沒收回,就那麼橫在空中。
一種僵持的態度在二人之間橫亙。
不知過了多久。
一聲輕輕的歎息。
“吃了吧,寧寧。”
他說,“就當是,為了你肚子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