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局外人(1 / 2)

秋湘湘韓驍 九頭妖 2308 字 9個月前

他沿著屍體往前走,看到了更多的屍體,屍體摞在一起,像屠宰場裡被剝了皮的牲口。

猴子死在他獨一的房間裡,身體被一根巨大的木刺穿過,釘在地上,那木刺是從外頭的柵欄拔出的一根木頭,現在上麵帶著血,血已成黑色。

他想不通誰能有這麼大的力量,但猴子畢竟是死了。

但沒有死在他的手上,他好像隻是個局外人,他的痛苦無可厚非,他這種人好像隻是個工具,隻是塊棋子而已,什麼都決定不了。

於是仇恨在那一瞬間化作痛苦。

他仰麵倒下去,渾身沒有了一絲力氣,宛若外頭和屋裡的死人一樣。

他最後一次像人一般做事,是埋葬了妻子和孩子。

此後他活得便再不像一個人。

小鎮裡的婆娘有時候即使大發善心扔給他一塊發黴的窩頭,模樣也像在喂一條狗,隻希望他不要睡在自己家門前。

他呲著牙像狗似的填進肚子。

若有酒是最好的,他還可以爛醉,但他沒有錢買酒,他把他以往賺得所有瑞爾都燒在了妻子墳頭。

一個最好的殺手死了,他沒有錢買酒,於是就偷,就搶,於是他常被打的遍體鱗傷。

往常這些人他兩根手指就能輕鬆捏死,可他現在隻是笑,被人摁在泥裡打一邊悶哼一邊笑。

他已不是從前的自己了,他想得從前不是那個誰都畏懼做殺手睡在馬廄裡的時候,也不是每日擁著殘疾妻子睡在潮濕被窩裡的時候。

他的從前在十年以前,那時候他還沒在跟隨父母旅遊時誤跑進叢林裡失蹤,那時候他有著一個溫暖的家,不富裕卻幸福,他時常會在自己那個精致小房間的和藹日光中醒來,然後下樓去吃母親做的早餐,牛奶雞蛋,甜甜的,於是父親送他去上學,跟所有白白胖胖的孩子們一起。

後來這生活就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事實上他也已沒有生活了。

又一次爛醉如泥,他手裡還死死握著塑料瓶裝的酒精勾兌的烈酒,被人打得趴在路中心的爛泥裡動彈不得。

那些人還在詫異這酒鬼的力氣怎麼這麼大,斷了兩根手指的手拿著那酒瓶子怎麼也不撒手。

人們打了他一頓,打得誰都沒有了力氣,在他身上撒了泡尿走了。

他趴在腥臊的泥裡,竟懶得再動,就這麼睡著了。

第二天,日光還沒亮起來,一輛疾馳的馬車駛過,軋過了他的身子。

沒人注意,當然也沒人注意,這樣的人在這個國家裡有很多,他們就像路邊死了的狗一樣顯得再平常不過,或有人會勤快一點把他們拖走埋起來,以免發臭,但更多的是直接仍在野地裡,任其腐爛,要被某些動物吃掉那是最好。

他沒有被軋死,但已離死差不多了。

但當他再次醒來的時候,他躺在一張堅硬的木床上,身上蓋著乾淨的薄毯,身體也是乾淨的,隻不過裹著繃帶,渾身一動就痛苦。

屋子裡充斥著男人的味道和喧囂,煙霧彌漫,那些人正在打著牌,操著他聽不懂的話語。

但那話語他始終很熟悉,坐起來,愣愣地看著這夥人。

墨綠色的軍裝,絡腮胡,長發,寸頭,光頭,有的光著膀子,身上肌肉凸起,紋龍畫虎,有的敞著懷,夾著煙,口中罵罵咧咧,他們圍著的桌子上堆著撲克牌,還有白色的一包包的粉末。

毒販,他這樣想。

過一會兒,他終於聽明白他們的話了,那是他已許久沒有說過也沒有聽過的,祖國的方言。

一個人輸了錢,把拍一扔,罵咧著轉頭,正巧看到他,那人眼裡一亮,朝眾人說了幾句,起身走過來。

他站在他麵前,掃兩眼,嘴裡叼著煙說:“呦,醒了?”

舉報本章錯誤( 無需登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