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單隻是這中堂的門窗就讓我這浸淫古玩行當多年,自負見過不少罕見玩意兒的家夥有些目不暇接了。
當我真正把視線從那些門窗上移到這中堂當中那些陳設上之後,當時就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整個中堂的擺設布局,和現在一些仿古類裝修布局相差不大,可細細看下來,卻會發現差彆其實挺大的。
最先躍入我眼簾的,是兩扇足足有一人多高的木質屏風,那兩扇屏風是全開門,一眼看過去,就知道那木頭是正兒八經的的小葉紫檀,用的依舊是極其罕見的整料,曆經數百年歲月的沉澱,兩扇屏風泛著亮色,暗裡偷亮,有一種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古典韻味,在慢慢一寸寸往旁移動,等我看清楚那兩扇屏風的全貌後,卻是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涼氣。
要說屏風這玩意兒,在古玩行當裡折騰這麼些年,我也見過很多,經手的也不在少數,莫說是明代的,就是更久遠一些唐宋時期的屏風,我也見過,經手過,那些屏風的用料做工也絕對不在眼前這兩扇屏風之下,可卻從沒讓我大驚失色過。
“這……這……”
我楞在原地呆滯了幾秒鐘,緩過神來後一時間就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徹底緩過勁來後,急忙揉了揉眼睛,快步朝前走了幾步,湊近了去看那屏風,或者準確來說,是去看那屏風上的一副對聯。
上聯‘日月山河掌中過。’
下聯‘社稷江山肩上挑。’
橫批‘心係黎民。’
短短十八個字,每一個都是銀鉤鐵畫,單從字體筆法來看,每一個字都偷著一股放蕩不羈的韻味,隱約之間還帶著一股鬱鬱而不得誌的韻味,可細看之下,卻又讓我感覺,這些都不是真正的含義,真正的韻味,是藏在這放蕩不羈、鬱鬱不得誌之下,對某件事、或者說對某位人的崇拜向往。
而那副一對聯的落款,赫然寫著唐寅二字,印章齊全,泛黃的紙張一眼就是上了年頭的老宣紙,那墨痕也是正兒八經的古徽墨,即便曆儘數百年,似乎也依舊能夠嗅到那一股淡淡的墨香味。
看到這兒,我一時之間也是有些呆住了,要說唐寅的字畫,我也算是正兒八經經手過的,而且我自問自從上一次跟著師父花灣村一行,苦練多天書法後,對於鑒彆字畫一類的物件,比起之前更上了一層樓。
可眼前那一幅落款唐寅的對聯,卻是讓我有些拿不準了。
唐寅最出名的自是人物畫,如今在古玩行裡頭,唐寅的畫那也是價值連城,其實唐寅的書法同樣大有說道。
若是唐寅單單隻是畫畫出眾的話,隻怕也擔不起六大才子之首的名號。
唐寅的書法,我也見過一次,而且當時將那副從廢品站老板手中淘到的唐寅真跡仕女圖交給師父的時候,師父他老人家激動之餘,也跟我款款而談,聊過唐寅的字畫各有什麼特點。
唐寅的書法,名氣自然是比不過他的畫,可事實上唐寅在書法上的成就,也絕對不低,不說前無古人後無來者,也不敢說在那個時代獨占鼇頭,可也絕對能算是獨樹一幟、名列前茅了。
用我師父的話來說,就是唐寅的書法,不像是他的畫那樣整體上看肆意灑脫,卻又處處精細惟妙惟肖,相反唐寅的書法,十分的規矩,甚至於都可以說透著些娟秀,故而也有人說唐寅的書法很柔軟,看不出多少男子漢大丈夫該有的灑脫氣概。
可事實上,唐寅的書法,是外柔內剛,一眼看上去的確顯得柔軟,實際上卻是勁藏於內。
用一句話來表達唐寅的書法,大概就是柔於外、剛於內,極其難以臨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