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天走得很快,中午也沒停下來吃飯,一直走到天色黑透,在一處已經算是廢棄的驛站里歇下來。
驛站屋裡還沒外面乾淨,眾人就在院子里生了火,架鍋做飯。
李苒還沒好利落,騎着那頭矮驢趕了一天的路,這會兒疲憊之極,靠在兩堆貨之間似睡非睡。
火生起來,李苒挪了挪,烤着火,慢慢吐了口氣。
即便是夏天,夜半時分,也是涼氣透骨。
桃濃和沈麥拿了東西過來,架鍋做飯。
洪敏看着卸了貨,坐到李苒旁邊。
周娥和安孝銳、王翠三個從驛站外巡查到驛站內,一圈兒看好,又安排好哨探和值夜,坐過來時,桃濃和沈麥已經煮好了一鍋鹹肉雜菜湯,烤熱了餅子。
周娥將餅子泡進菜湯里,啦啦嚕嚕吃完,放下碗,一邊往後面貨堆里擠,一邊指着洪敏和王翠道:“我先睡會兒,你看着他,看好了,一眼不能錯。”
正慢慢喝着湯的李苒看向淡定自若,彷彿沒聽到周娥這句話的洪敏,微微欠身陪笑道:“周將軍脾氣直,委屈先生了。”
洪敏斜瞥了李苒一眼,乾笑道:“有周將軍黑臉在前,王妃盡可以大度了,難道王妃不該先訓斥周將軍幾句?”
“她做得對,怎麼能訓斥?”李苒看了眼已經倒進貨堆里的周娥。
洪敏呆了一瞬,失笑出聲。
“聽說樂平公主有個女兒那天,父親在院子里坐了一夜,天明的時候,我請了父親示下,去了趟京城。”
洪敏挪了挪,看着李苒道。
“去看我?”
“嗯,我到京城頭半個月,王妃深居簡出,一直沒機會,也想不出什麼好辦法,後來,”
洪敏帶着笑。
“常常看到王妃,半個月後,我就離開京城回來了。
到家之後,和父親詳細說了幾次看到王妃的情形,父親當時長長鬆了口氣,說王妃是個極聰明的,也很能豁得出去。”
李苒聽到豁得出去四個字,瞥了眼洪敏。
洪敏迎着李苒暼過去的目光,微笑道:“黃先生……”
洪敏的話頓了頓,似有似無的嘆了口氣。
“該叫他慧安上師,慧安上師來的時候,和父親把酒暢談,我隨侍在旁。
慧安上師說到王妃,雖是先帝血脈,樂平公主的骨肉,卻是渾身的草莽市井之氣。”
一直側耳聽着的桃濃噗的笑出了聲。
李苒靠在貨堆里,淡定喝湯。
“父親說,這樣很好,你能活下去,還能活得很好。”洪敏看着淡定自若的李苒。
“從你家到京城不算近,你等了半個月。”李苒的話微頓,“這麼算起來,我聽說陸氏皇族和樂平公主,大約能比你早幾天。”
洪敏看着李苒,片刻,垂下眼皮,慢慢喝完了碗里的湯,看着李苒道:
“我父親年青的時候,很開朗,脾氣極好,從小,我和堂弟堂妹怎麼煩他,他都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