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我起來了,所有人都沉默不語,只默默垂淚。我跪在棺木邊,怔怔發了一日的呆。
傍晚的時候,齊夫人來了,道這事八百里加急報了上去,回復也剛剛下來。
我顫抖着打開那封給我的信,上面除了黑色的一點墨之外再無他言,再看那紙,並不平整,多處有褶子,那是沾了水的緣故。
皇上哭過了,為了早夭的縝兒,他亦痛得寫不出隻言片語。
齊夫人嘆了口氣,低聲對我說:“還有一個一併帶回來的消息,咱們報信的到京的第二天,皇后失足摔倒了,太醫說這輩子都坐不起來了,只能躺着。現在京里也應該傳開了,再不用幾日,嶺東也該都曉得了。”
我站起身,跪得久了渾身發麻,走路都不穩。我趴在縝兒的棺木邊,輕輕說:“縝兒,你父皇很愛你,不是嗎……”
第一百七十四章 回宮
這一個月,我吃飯睡覺該怎樣還怎樣。
當站在懸崖邊看着面前留着哈喇子眼睛閃着綠光的láng群一步步包圍了你的時候,就會發現,懸崖也不是那麼可怕。
我也是這樣,我已經失去了最重要的縝兒了,那麼還有什麼是可以害怕的呢?
五月初,一張沉甸甸的聖旨,一個熟悉又陌生的人。
來接我的是武錦鳳,我的大哥,不僅僅是接我,還有縝兒的靈柩。
憨厚的武錦鳳紅了眼睛,啞聲道:“對不起,哥哥要是再厲害些,也不會讓你沒個依靠。”
我痛哭出聲,這個世界上,總還是有那麼一家子是真心為我好的。
回京路上,武錦鳳跟我說了些京里的事,這一個月,可以說是風雨驟變。
冬天的時候單政就因為齊可善被彈劾一事焦頭爛額。以都察院右都御使陳勤和左都御使鄭炳起頭,上了一堆摺子,都是言之鑿鑿。齊可善最後被罷了官。
縝兒夭折后三天,陳勤又寫摺子告了單子詩,說是有百姓到都察院喊冤,單子詩仗着官位和皇親身份qiáng搶民女、占人良田。實則京里地一個霸主,平日里倒了霉只能啞巴吃huáng連,這次有位老頭被搶了孫女,家裡的店鋪又被單子詩的人燒了,兒子媳婦燒死了,老太婆受不了這巨變病死了。
因為單子詩的大哥單子賦是刑部尚書,百姓狀告無門。這次這老頭要不是被bī到了絕路,也不會去都察院喊冤。
皇上因此震怒,單子賦把過失推給了下面的員外郎,稱是他們因為顧及他和單子詩的兄弟關係才沒有上報,現在知道了就不會縱容弟弟行兇。
查證期間。單子詩又在街頭打傷了陳勤的兒子。單子賦被bī無奈之下,下令收押了傷人地單子詩,為此和單政有了不少摩擦。
單子詩的事是證據確鑿,又影響惡劣,他雖是皇親卻並非德親王世子。革了官職定了秋斬。單子賦失職在先,又要避嫌,在弟弟定罪之後就停職在家。
可出人意料的是。單子詩在大牢里失蹤了,而單家是最有嫌疑的。單政一口咬定自己什麼都沒有做,也並不知qíng,可朝中和京里的閑言碎語讓他地日子並不好過,沒幾天就稱病不出了。
四月中,北方外敵壓境。戍邊地大將軍請求援兵。單政手上握有北方几個省的兵權。可年紀已大,身體不行。無法帶兵征戰,與前去探望他的皇上jiāo談一晚后,jiāo出兵權。單子賦帶罪出征,以參將身份以求立功。
武錦鳳也被徵召,皇上讓他快馬取道嶺東,同我一塊回京后,再帶第二批援軍北上抗敵。
因為軍令在身,這一路我們也趕得匆忙,五月初九我入了京。
皇上在晴嵐門前等我,地上跪了一地的人,迎縝兒的靈柩。縝兒還有半個月還能出殯,這一段時間都會停靈在影灼閣中。
影灼閣中chūn光一片,我扶着棺木輕輕道:“縝兒,你看,家裡地花都開了。”
皇上問我要住哪裡,我想了想,說先在這裡住到縝兒出殯,以後住哪再說吧。
隔了很久,皇上才長長嘆了一聲,拉我入懷:“朕曾允你,絕不會委屈你,終究是沒有做到。是朕對不住你和縝
“皇上還記得,我和縝兒也就滿足了。”我答得極淡。
皇上似乎知道我的心寒,沒有多言,卻不肯放開我。
當日晚上,原本在身邊伺候的人都調了回來,只是小沈子瘸了一條腿,行動再不如以前。
“誰打地?”
“皇后……”小沈子說到着就掉了眼淚,“如今娘娘回來了,奴才也不用怕了。奴才命大,只不過一條腿,一樣能替娘娘做事。只可惜皇子……”
這一說,屋裡幾個宮女又都哭了。
“都別哭,跟我說說如今這宮裡都怎麼樣了?”
小沈子說話利索,他穩了qíng緒,慢慢說給我聽。
去年的時候,白鳳因為得罪了公孫懿然被調去了閑泠宮,去的時候還帶了盆花木,說是柳碩彥死前種的,這是個念想。沒想到到閑泠宮沒幾天,陳霖韻發了頓火把花盆給砸了,就露出了裡頭的信了,信里說看到薛曉筱死前曾帶着宮女樂檸和溫依雪、素琴姑姑有過接觸,還起了口角。
皇上親自去了閑泠宮,陳霖韻自此晉了貴人,搬入了景禧宮,平日從不與人來往,自顧自吃齋念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