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無話。
第二日一早幾人就起身準備出發,桃綾去整理馬車,盧媽媽收拾東西,臻璇牽着臻衡沿着東院後頭的小道一路往外走。
這條路是小二指的,說是不用經過前頭就能出了客棧,也就不會驚擾到那不知道是什麼來頭的客人了。
既然不曉得對方身份,又是男女有別,臻璇不會想着要再去當面道聲謝謝,不如這般避開走,也免得尷尬。
小道邊綠樹成蔭,讓人頓感舒爽,姐弟兩人不知不覺間就放慢了腳步,傾聽知了陣陣。這般隨性漫步,等見到前頭有人想再避讓時就有些來不及了。
那人已經聽見了腳步聲,轉過身來。
臻璇只瞥了一眼便低垂了眼帘,正是昨日那少年。
既然不能裝作沒看見,臻璇只好走上前去,恭敬行禮:“多謝公子昨日讓一小院。”
“無妨。倒是委屈了你們,不能出去走動。”少年的聲音一如記憶之中那模糊的笑容似的,透着幾分親切。
少年只是這般說完,沒有還禮,臻璇屈膝在那,一時不曉得是不是應該直接起來。正猶豫間,突聽臻衡開口,滿滿的怒氣:“你這人好不識禮,為何一直盯着我姐姐看!”
臻璇的臉一下子燒了起來,燙過正午的日頭,腦海之中突又憶起昨日在馬車偷看到的少年的容貌,雖沒瞧清楚卻記住了那溫暖和氣的笑容。
那般溫和之人,為何好端端失了禮數?
臻衡還想再開口,臻璇趕忙拉了拉臻衡,不讓他繼續說。
現今的男女之防雖沒有嚴苛到女子不能見男子的地步,可也不會有誰毫不避諱直直盯着別人瞧。
那少年被臻衡質問也有些驚訝,愣了一下,輕輕咳嗽一聲來掩飾尷尬,連笑容里都多了幾分抱歉:“是我唐突了。”
聽少年大大方方的口氣,臻璇曉得他應當是無心之舉,沒有惡意,便道:“是弟弟年幼,言語魯莽,還請公子勿怪。”
雖有話語,卻依舊不自在,臻璇不喜歡這樣的感覺,亦不想在這裡多停留,再匆匆謝過昨日讓東院與送瓜果,領着臻衡出了客棧。
進紹州城那天是八月二十二,臻璇透過帘子往外看,一片熱鬧底下,掩不住連年受災的困窘。
季家宅院在城西,季老爺立於大門外,搓着雙手,不時伸着脖子往巷子外眺望。
待見到那馬車終於出現在了巷口,臉上頓時有了笑意,幾乎是小跑着就要迎出去,被一旁的管家攔了攔才作罷。
馬車停穩后,陳把式與那季家家丁先向季老爺問了安,然後擺好了腳踏,退到一旁去了。
臻璇被桃綾扶着下了車,還未來得及細看,就被季老爺抱了個滿懷。
“可算把你們等來了,舅舅擔心啊,就怕路上會出什麼事。一路平安,真好,真好。”
臻衡由奶娘抱下了車,理了理衣服,上前行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