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箏重新把畫紙都收到了盒子里。
她不是陸培元,這個當口,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來彼時陸培元想到了些什麼,只好讓單叢先將盒子收妥當了,晚些讓陸毓衍和陸培靜再一道看看。
外頭有腳步聲傳來,有人從窗外廡廊走過,門板輕輕響動,似是進了書房裡,而後那腳步又朝陸毓衍在的次間去了。
謝箏擡步過去,正好瞧見陸毓衍撩了帘子出來,身後跟着桂嬤嬤。
見了謝箏,桂嬤嬤下意識地想陪個笑臉,剛扯了扯唇,突得想起此刻狀況,又趕緊把笑臉收回去。
表情變得太快,笑不是笑,哭又不似哭,看起來彆扭極了。
桂嬤嬤搓着手,道:“前頭府尹大人到了,姨娘讓來請二爺。”
謝箏一怔。
楊府尹來了?
馬福說過,楊府尹得了信就帶着人手趕往了出事的地方,后又讓馬福幾人將陸培元和嚴老七送回城,自個兒與衙役們繼續查看。
這會兒楊府尹來了,是否是探查有了結論了?
謝箏擡眸去看陸毓衍。
陸毓衍神色凝重,面上雖未露出徹骨悲傷來,但謝箏能看到,他的眼角是泛紅的。
他已經換了一身乾淨衣裳了,只因在陸培元跟前跪着,膝蓋下擺處留了不少褶子。
陸毓衍看着謝箏,道:“隨我一道過去。”
謝箏趕忙頷首應了。
這回出書房,各處的白事準備越發周全了。
謝箏一眼看去,具是一盞盞的白燈籠,在風雨之中,顯得更加寂寥。
靈堂已經支起來了,桂嬤嬤一面走,一面與陸毓衍道:“突然就出了這麼個事兒,姨娘這幾日身子原本就不好,硬撐着一口氣安排事兒,許是見了二爺回府了,這個家裡有個主心骨,姨娘一口氣就鬆了,這會兒尋了個院子,坐下來緩一緩。
誰能想到會……因而府里什麼都沒有,全是急急忙忙現準備的,那壽衣、棺木,具是找着眼下能挑到的最好的挑的了,二爺瞧着若是不合適,趁着還沒有入棺,還能再想想法子。”
謝箏看了桂嬤嬤一眼。
桂嬤嬤說的事情,倒是沒摻假。
花翹說過,唐姨娘自打那天回來,整個人就無精打採的,身子骨定然不好。
而府中白事的準備,唐姨娘也已經儘力了,畢竟,事出突然。
一般而言,府中做事,都是有規矩的,一如傅老太太過世前一樣,上上下下心裡都有數,棺木是早些年屯的上號的楠木,請了工匠做的,壽衣是蕭玟、沈氏與蕭嫻背着老太太,日夜趕出來的,哪怕主子們忙不過來了,還有精通的丫鬟婆子搭手,全是自家的。
陸培元還不到不惑之年,府里又怎麼會備那些東西?
只能催着人手出去買了現成的。
陸毓衍也明白道理,腳步未停,嘴上道:“辛苦姨娘了,姨娘身體不好,媽媽也多上些心,府里辦事兒,這會兒缺個誰都不夠人手。”
桂嬤嬤趕忙稱是。
謝箏跟着陸毓衍到了靈堂外頭,一拐過彎,就瞧見楊府尹一臉沉重地站在那兒。
聽見腳步聲,楊府尹看了過來,喚了聲“賢侄”,又搖着頭嘆了一口氣。
陸毓衍拱手行禮。
楊府尹深深看着陸毓衍,略略平復了情緒,才道:“賢侄節哀。”
陸毓衍問道:“大人從城外而來?可有查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