暖閣里,周氏、徐氏和陸氏替吳老太君收拾,擦身、梳頭、更衣。
庄珂帶着幾個孩子,杜雲蘿要忙的事兒極多,延哥兒和允哥兒也一併交由庄珂帶了。
“怎麼這般突然?”庄珂低聲詢問秋葉。
秋葉垂頭,道:“剛醒的時候還好,哪知道二老爺過了,老太君一時沒抗住……”
庄珂長嘆了一口氣。
吳老太君的身子骨,府里眾人都有準備,卻是沒有想到,竟然這般突然,一早上就接連着……
中午時,練氏被一輛馬車送出了府,單嬤嬤親自送出去的,對外頭說,穆元謀和老太君前後腳沒了,練氏挨不住吐了血,府里要治喪,不適合養病,就送去莊子上。
洪金寶家的跟杜雲蘿說,她親眼看見了,單嬤嬤動的手,一碗湯藥喂下去的。
穆連誠和穆連慧也是心知肚明,可事已至此,還能如何?
二房敗了,吳老太君就是這麼安排的,他們這時候就算想掀起風浪來,也要掂量掂量輕重。
誰也不幹凈,真的鬧起來了,定遠侯府傷筋動骨,誰能置身事外?
魚死網破?
即便練氏留在府里,都不敢打這樣的主意,何況是穆連誠和穆連慧。
敗了,就要有敗了的樣子。
按照自己想的,按照老太君和穆元謀為他們安排好的路,繼續往下走。
杜雲蘿是雙身子,依着規矩,無論是風毓院還是柏節堂,都只到院子里,並不進屋裡,府里擺了靈堂,她也不進去,在外頭放了墊子,跪下來磕了頭。
至於穆連慧,她的肚子見不得光,自然避不開,她也不甚在意,這些規矩禮數,她真要在乎,日子也就沒法過了。
做法事的和尚們進府,整日整夜都是誦經的聲音。
慈寧宮裡使人來上了香,族中眾人、姻親府中、簪纓世家,來往的人極多,嘴裡都說,母子兩人一道上路,黃泉路上,倒也有個攙扶的人手,又說吳老太君白髮人送了那麼多黑髮人,挨不住了也是尋常。
杜雲蘿聽了不少,心裡沉甸甸的。
那時候閃過腦海卻又沒有想明白的事兒,突然之間就通透了。
這便是吳老太君說的,她帶來的不好,她都帶走,就跟當初她想親手送走穆元婧一樣。
這是吳老太君為她在考量。
吳老太君當年幾次勸說她,讓她為了定遠侯府對二房多加忍耐,圖的不單單是表面上的平靜,而是有些事,老太君不願意讓杜雲蘿沾手,也不願意操之過急。
從練氏受傷、青松調到穆元謀身邊,直到穆元謀病故,老太君一環扣一環,費了兩年光景。
彼時穆元婧走了不久,穆連喻又戰死北疆,若老太君當年下手太快,穆元謀早早病故,又送走“重病”的練氏,會被人說是家宅不寧。
娶妻不賢,家宅不寧。
蔣玉暖進門早些,又沒人敢說庄珂的不是,只杜雲蘿這個當家的新媳婦,要受流言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