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來時,屋外已經有丫鬟婆子的動靜了。
婚後頭一天,不好耽擱,楚維琳也不想為了這麼點兒事情惹得長輩們不快,給自己添些不必要的麻煩,便打算起來。
昨兒半夜先睡著了,常郁昀怕驚攪了她,略擦拭過後也沒有拖她起來穿褻衣,這會兒她睡在里側,根本夠不到外頭,只好硬着頭皮去推常郁昀。
常郁昀睜眼時有些失神,額頭抵着手背半響才回過神來,對着楚維琳淺淺笑了。
一副好皮相,笑起來越發奪人目光,楚維琳趕忙道:“衣服……”
話一出口,對着他的笑容,突然就有些無措了。
昨夜裡一門心思是交差,到後來是痛着忍着根本無暇顧及其他,那些羞澀也好緊張也罷全部拋到了腦後,哪知卻在這一刻突然一股腦兒地涌了出來。
分明前世做過幾年夫妻,雖因為她的排斥和抗拒,在床笫之事上兩人說不上默契,但也過了會為此感覺羞澀的時候了,怎麼到了現在,反倒是越發不好意思了?
莫非這就是從頭再來一次了?
楚維琳說不明白。只能偏過頭去,留給常郁昀一個側顏。
小巧耳垂髮紅,似是嬌羞到了極點,常郁昀不知不覺笑意更深,便順着心意俯身過去啄了一口,在楚維琳回過神來之前便挑了幔帳去取外頭的衣物。
捏着手中大紅鴛鴦交頸的肚兜,楚維琳忿忿瞪了避去凈室的常郁昀一眼。
聽見內室里有了動靜。候在外頭的流玉抬聲道:“爺、奶奶。可起身了?”
楚維琳匆匆披了中衣,這才應道:“起了。”
水盆被捧了進來,流玉伺候楚維琳梳洗。而後扶她在梳妝台前坐下,寶蓮過來手腳麻利地替她梳頭。
“奴婢還是頭一回給奶奶梳婦人頭,”寶蓮一面梳,一面嘻嘻道。“奶奶放心,保管梳得好看。奴婢硬抓着寶槿,借她的腦袋練了幾日了。”
楚維琳撲哧笑出了聲,連娉依和水茯都難掩笑意,娉依抬眼見帘子挑起進來個僕婦。立馬拉了拉水茯的衣袖,兩個人都不敢再笑了。
常郁昀神清氣爽從凈室出來,正巧瞧見那僕婦。道:“葛媽媽。”
葛媽媽一身諸色對襟襖子,半新不舊的馬面裙稍稍露出了鞋尖。掛着恭謹的笑容,聲音卻是乾巴巴的:“給五爺、五奶奶請安,奴婢奉了老祖宗的命來取元帕。”
屋裡人自是知道她的來意,可聽她直言不諱說出“元帕”兩字,多少還是有些不自在。
楚維琳不喜歡與葛媽媽打交道,葛媽媽是松齡院里的老嬤嬤了,跟了老祖宗數十年,按說應當如段媽媽一樣是老祖宗的左膀右臂,偏偏她與大趙氏往來甚多,到了最後,倒像是大趙氏的眼線一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