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年物是人非,父親早在母親下落不明前就過世了,如今家中狀況,我若立刻帶母親回去,恐怕會讓她很艱難。
我也希望母親能在觀中再住些日子,等我安排好家中事情,母親身體再好一些,再來接她。
本不該以一些俗物來擾觀中清修,可我也沒有旁的謝恩的法子,只能留些香油錢,還望您不要推辭。”
惠心與林繁頷首。
收留師太,對天一觀是行善之舉,但對師太的家人,是莫大的恩情。
因果自有平衡,讓人欠着恩情,是在讓人背負因果。
以身外之物了斷這份因果,也是好事。
“公子放心。”惠心沒有推辭。
兩廂行禮,惠心回了大殿,又遣了個小道童來看顧師太。
了一樁事,林繁問秦鸞道:“你以前住在哪兒?”
“那兒,”秦鸞指了指,“人少的好處,雖然很小,但一人一間屋子。”
林繁又問:“有方便說話的地方嗎?”
秦鸞看了林繁一眼,引他從後門出去,再行百餘步,轉個彎,便是崖邊。
視線豁然開朗,伴着陣陣山風,讓人心曠神怡之外,還有些寒意。
林繁深吸了一口氣,道:“剛才陪着母親時,我想明白了一些事。”
秦鸞沒有問,只是抬起頭,看着林繁,洗耳恭聽。
“我的五官肖母,養母又是姨母,因此才瞞混多年,”林繁道,“但老侯爺提過,我現在越來越像父親了,也許再過兩年,不止是皇上、皇太后這樣疑心我的,其他老臣都會看出端倪來。拖到那個時候,就很被動了。”
秦鸞點頭。
“逼宮,即便是手握遺詔,也得有兵,”林繁繼續說著,“京城守備,京衛指揮使司、中軍都督府、御林軍、御前侍衛,我調不動,永寧侯也不行。秦家能調得動的兵力,都在邊關守城。
一旦把他們調離邊關,守備空虛,西涼、南蜀甚至馬賊,全部會趁虛而入。
如此一來,且不說這些兵力能不能順利抵達京城,邊關肯定會陷入戰局,失大片土地。
想要動兵而不被外敵拖住腳步,只有先把他們狠狠地打回去,打到不敢冒頭。
可是,這幾年邊關主防,朝廷沒有打出去的念頭,哪怕老侯爺主動請纓,皇上都不可能讓他出兵。”
“步步困難,”秦鸞總結了一句,而後道,“此事不能一直拖着,但也絕不能急,茲事體大、必須完備。各項環節,國公爺不妨回京后聽聽我祖父以及長公主的意見,他們兩位是真正帶過兵、打過仗的。”
林繁道:“是這麼個道理。”
磨刀不誤砍柴工。
恢復身份,入主皇城,僅靠一腔熱血,而無計劃,那是送死。
且不是一人死,是拖着所有相關的人去死。
熱血之下,布局細緻,一步一步腳踏實地,才能殺出重圍,直至勝利。
他從小就聽林宣講“謀定而後動、知止而有得”,刻入腦海,絕不敢忘。
聽林繁這麼說,秦鸞彎了彎眼,道:“只一點,既然國公爺下定決心去爭,其他老臣們的想法還未可知,但是,我、以及我們秦家,一定會陪你爭到底。祖父受先帝皇恩,定不負先帝所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