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老太太聽得直搖頭,嘆息道:“她這又是什麼事兒!別說老祖宗生氣,便是老六媳婦那個軟面脾氣,要是知道她婆婆是這麼算計她兒子的,只怕也要撲過去拚命了。”
鄭氏沒有應聲,她明白婆媳相處不易,鄭老太太是她親姑母才好一些,屏翠園裡何老太太這個脾氣,哪個媳婦不脫層皮。
剛嫁進來的時候,張氏偶爾還會與鄭氏吐些苦水,但隨着兩位老太太積怨加深,張氏一來怕何老太太不滿,二來她的情況與鄭氏並不相同,也就漸漸少提了。
鄭氏那時候安慰過幾句,也把娘家時母親提點她婆媳相處的話搬了出來,其中有提過,等熬到婆婆年紀大了,脾氣也就好一些了。可照現在看,何老太太都是有了曾孫的人了,這不着調的脾氣是一年比一年更厲害了。
鄭老太太似是不願意再多提何老太太,擺了擺手,道:“她不是病了嗎?病了也好,躺着消停幾日,也免得一家老小都不太平。”
屏翠園裡那些不好拿到檯面上來說的事情,後幾天里,臻璇還是斷斷續續曉得了一些。
陳媽媽和高媽媽是臻璇的陪房媽媽,僕婦們少不得與她們拉拉近乎,偶爾便會說些主子們的閑話。
有老僕說起過,張氏當初進門時四十抬嫁妝,何老太太借了不少名目要張氏拿自己的嫁妝銀錢來補貼,到了現在,剩下的怕是不多了。張氏脾氣軟,不敢跟婆母起衝突,便認了。
臻璇正在做女紅,手上針線不停,嘴上道:“六叔母嫁妝少,二叔祖母拿不到什麼,大嫂那兒了,她可又打過主意?”
高媽媽笑得有些尷尬,這些實在不是什麼好事,叫她一個不相干的人說來都臊得慌,也不曉得那位老太太究竟是怎麼想的。她乾咳了幾聲,道:“大奶奶性子最是溫和知禮,陪嫁也不少,奴婢是聽說,二老太太開口提過幾次,大奶奶全當沒聽懂,不吱聲,二老太太生氣,可事後一打聽,似乎大奶奶的那些東西全叫大爺收走了,二老太太不好向大爺開口,也就作了罷了。”
臻璇聽到這裡停了手上活計,想到認親那日直直就開口向老祖宗討首飾的夏黎卿,粗想還覺得此事大抵就是如此了,可後來又一琢磨,反倒是品出些別的滋味來。
夏家二房除了領公中份例之外,另有生意,雖比不得夏頤卿經手皇家生意那般風光,卻並不缺錢。夏黎卿手頭寬鬆,他不需要也不像是那種會去動媳婦陪嫁的人,之所以會傳出那樣的話來,恐怕是因為他們兩公婆都不願意叫何老太太拿了東西去,這才編出那樣的推托之詞來。
臻璇印象中的楊氏端莊、大氣,一向對夏黎卿體貼細緻,從不拂逆,想出這種主意的應該是夏黎卿了。
雖是從這些流言之中少許弄明白了一些屏翠園裡的事,但這些事都不是能掛在嘴邊的,臻璇聽完后不再提起。
何老太太躺了七八天才下了床,不敢耽擱,叫張氏、陳氏扶着去了長生居,又在老祖宗跟前磕了頭認了錯,答應了老祖宗會回絕了王家女,這才得了老祖宗寬恕,叫她回去好好歇息。
臻璇這段日子裡一直在趕着綉品。
刺繡是精細活,越是心急,越做不好,臻璇曉得這個道理,惦記着時日不多,一有空閑就綉上一會,到了現在,好歹是完成了一半。
挽墨打了帘子進來,福身道:“奶奶,今日一早莊子上送了些蓮藕進府,奴婢記得要與三小姐做桂花糖藕,可要去廚房拿一些來?”
昨日臻璇想吃糯米飯,小廚房裡準備了一些,隔了夜正好泡發好,前幾日桂花糖也得了,再加上這新鮮蓮藕,便全了。
臻璇聞言,道:“多取一些來,也好留着燉湯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