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清楚,師父並非真正的上路,他隻是在另一個空間中靜待。
今日的葬禮,隻是慰藉他,等到出殯,孝帶在火上撩一下,就可以摘了。
他們在院內忙碌招待上門的賓客,對我來說,既是陌生人,也是我從未見過麵的親人。
雖然他們並沒有全來,有一些還在念高中,想來也是不便。
大多數,接到我的電話都很驚訝,“你是哪位?”
“我是沈萬通的女兒,我父親去世了。”
“沈爺爺去世了?!”
“是,昨晚去世的,我還沒有舉辦葬禮。”
我在電話裡平靜闡述,“很抱歉,我打擾到你,是這樣,我父親身邊的親人不多,他隻有一個孫子,剩下的就是我,如果您有時間,可不可以來送我父親最後一程,路上所有的費用,都由我來負責。”
電話裡是短暫的安靜,就在我以為他要拒絕我時,他帶著哭腔開口,“沈爺爺資助了我六年,是他讓我考進了大學,能安心讀書,我特彆感激他,但從未見過他,謝謝你給我來這通電話,我馬上就和輔導員請假,去送沈爺爺最後一程。”
“謝謝你。”
前後來了三十餘人。
都是我用這種方式找來送師父的。
他們有的剛參加工作,有的還是大學生,看到師父的遺體無一不是哭泣道謝。
很多事不需要我去交代,他們自發的就去做了。
六年來。
這是院子裡最熱鬨的一天。
亦最哀傷。
許姨明是不喜嘈雜的人,但當她看到聞訊而來三十多人,哭得卻是泣不成聲,滿目動容。
她說謝謝我。
我認為沒必要。
應該的,不是嗎。
葬禮的主持工作交給了王姨,我熟悉的吹手大叔們繼續就位。
身處其中,我既是張羅一切的當家人,又如同一個旁觀者。
沒有什麼眼淚,我像是不會哭了。
我覺得自己這是沒心沒肺的體現,可當我看到純良,他一身素白,也是木訥的跪在那裡,你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不言不語,形如木偶,這一刻我突然明白,我們隻是靈魂暫時出了軀殼。
因為太痛。
痛到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