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直盯着她那對帶着疑惑的桃花眼,好半晌,方一輕笑。那笑中竟帶了絲絲惆悵與無奈:“便是好心,亦會辦了壞事。硬塞與人的,那人又怎知那東西是別人要不要的?只他覺着好,便要硬塞過去,卻從不問問,別人究竟是要、還是不要……”
說罷,擡頭瞧向遠山,一時間,竟帶得這亭子裡頭寂寥一片。
“那……皇上可說過不想要?”靜靜瞧着他,柳蔓月心中亦隱隱發疼,若非是與父母交流不暢從小便與他們生分了,她又何至於年紀輕輕,便穿來這個世上?
聽聞她這話,皇上訝然轉回頭來,有些發愣的瞧着她:“你是叫朕與太後去直言?”
“你不說,我不說,都不說……”說著,面帶自嘲輕輕一笑,那梨渦里釀着絲苦意,“又有誰知道?”
微張了張嘴,腹里千萬言,皆化為一絲嘆息。
許久,皇上方再開口:“若是八月十五那日,朕被他們下了葯。”
心結,哪裡是這般簡單解開的?想來便是他,亦不知道要如何同自己生母開口吧?
柳蔓月側着頭,靜靜聽着他的話。
“若太后叫人服侍朕。”說著,皇上轉過頭來,兩眼如雷,冷冷盯着她,“還望柳美人想個法子應承下來。”
柳眉微挑,饒是皮厚如斯,柳蔓月臉上亦是不禁飛上一抹紅暈:“若是真有人算計,皇上便會老實入套?再說,若真是如此,怕是妾身以後早上便不能伺候皇上了呢。”
皇上輕搖了搖頭:“不過是以防萬一,若是旁人,指不定會因此生出何事來。”
柳蔓月擡手掩口嬌笑着,只是掩不下面上那兩團紅云:“皇上便不怕妾身仗着此時做怪不成?”
“莫要忘了,柳美人,你可是朕的人。”這陣子,皇上那嗓子雖還帶着些許嘶啞,可到底已經好得多了,這話中帶着幾分深沉,竟似挑逗一般。
柳蔓月忙垂了眸子,沒敢向他眼中瞧去,微微垂首道:“皇上所命,妾不敢違,自會儘力保護皇上貞操。”
早先二人間那份子旖旎,竟皆叫柳蔓月這句話給破了去。忍着心中怒氣,口中那上下牙忍不住磨了幾磨,皇上緩緩點了點頭,那話音兒似是打從牙縫中擠出來的一般:“好,那朕便要指望柳美人了!且以柳美人的聰明才智,指不定能想出個兩全的法子來!”
“……今兒個喜園兒的那位又出去轉悠了一上午,估摸着下午還要出去呢。”白萱一邊幫柳蔓月梳着頭,嘴裡不停還在說著。
柳蔓月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兒。
“樂園兒的那個老實多了,領口、袖口那些個繡的花邊兒全拆下來了。”說著,白萱得意一笑,“前些日子瞧她那衣裳穿的!要是皇上真好那口,早先喜園兒的那位光着送了過去,不早就幸了?還等的着她四處亂獻殷勤?”
柳蔓月又是“嗯”了一聲兒,這會,白萱倒是聽出不對來了,從鏡子裡頭瞧着柳蔓月,疑惑道:“主子這是怎麼了?”
“沒什麼,只是八月十五快到了……”想着皇上那話,雖說他說的是那萬一……可就怕一不小心再中了招……可想想,若藉著這個機會爬了床,倒也說得過去,可只怕閣那邊兒……只自己一人,到底不成。且自己又是閣里掛了號的,若是叫自己做事皆做不成,指不定就叫閣裡頭特特關照了呢。
可到底要如何行事?還是乾脆讓給那三個?話說,自己就算讓給了別人,那小皇帝也只有佔便宜的份吧?這種事男人又不吃虧!
皺着眉頭想了許久,又嘆了口氣。
“主子別是想家了吧?”白香拿着衣裳過來,給柳蔓月套着,“每到佳節倍思親。”
“是逢。”白雪亦嘆了口氣指摘着,似是不知想着什麼,那眼神中亦是帶着點子失落。
“還不都是一個意思。”
“主子,外頭飯擺好了。”
用罷了午膳,柳蔓月自沒那心思出去轉悠,她知道,自打那回玉簟涼被皇上趕回去后,雖是老實了許多,到底又巴巴的第二日午後趕了過去,只說不敢再犯。
可皇上似是瞧她不順眼一般,成日家也不在聽雨閣裡頭獃著了,只在這鶴臨園兒里四處遊玩。
皇上坐着她站着,皇上玩着她曬着,想她那弱巴巴的小身板兒,這些日子可是折騰夠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