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裡用你忙了?叫他們進來伺候便好。”皇上這才回過神來,擡手拉她到身邊兒,輕輕環着她的腰身,嗅着她身上的香氣。
“坐着也是坐着,不過是給皇上沏壺茶罷了。”柳蔓月輕輕笑了笑,擡起手來,在他太陽上輕輕揉着。
皇上深吸了口氣,又輕輕吐出,雙目微閉,感覺着頭上那對柔荑輕按,忽的輕嘆了口氣。
“皇上可有何煩心事兒?”柳蔓月指下用力,輕輕揉着。
“新皇登基,朝中能為朕所用之人……太少。”皇上緩緩睜開了眼睛,兩眼朝門前屏風瞧去,微有些個出神。
柳蔓月腦中轉了轉,笑道:“老臣嘛,有些個倚老賣老也是常事,適才那個妾雖不知是誰,可聽着倒似是想得皇上重用之人,這才慷慨激昂的說了那一大串兒的話呢。”
皇上失笑了一下子,擡手摸上她細膩若凝脂一般的腕子,在掌中輕輕摩挲着:“那許思承不過翰林院學士,年紀輕些,做事不大沉穩,太后監國倚重老臣得重用,這會子朕無人可用,只得先從他們這些個平素不大得意的中提拔些個了。”
聽來,似是那人皇上亦不大看中的樣子,歪頭想了想,柳蔓月疑道:“莫非朝中沒有篩選人才的法子?”
“選人才?什麼法子?”皇上眉毛挑了挑,擡頭看向她。
柳蔓月微微一愣,莫非這大恆王朝沒有科舉制嗎?若是沒有,自己哪裡就能亂說了?想了一下,這才道:“妾還在閣中之時,新進去的那些個孩童們除了按着相貌分配的,還要在教習中選中那些天資聰穎、有些個長出的來。上頭按着那些孩子的性子,分派不同的學業。似妾這般懶散的,要不是模樣出眾,哪裡能下得山來?只在閣中當那掃地的丫鬟怕人家也不要呢。
“那些個身子骨好的,從小便學那些飛檐走壁的功夫。似大玉小玉姐妹,更是打小兒便知道她們於那樂律上頭有天賦,這才教給了她們。皇上,朝廷中莫非沒有這般的法子嗎?”若是沒有,那他們是哪裡來得這許多臣子使喚?
皇上聽了失笑了起來,擡頭拿手勾着她鼻子要捏她:“誰說朝廷中沒有篩選人才的法子了?”說罷,又輕嘆了一聲,“有歸有,可到底不大一樣。朝廷中所用之臣,大多都是各地推舉上來的。有的是那些世襲往替的官宦人家的子弟,有些是得了名士指點的學子。或是家中無人無錢,哪裡能入得了那些個氏族、名士之眼?
“那些個氏族中人多出才子,可他們未入朝廷,便已經利益牽身,早已分出派系歸屬,便是入了朝廷,亦不會真心為朝廷所用。似那些世家,便是朝廷交替數代,亦不會傷了他們的根骨。若遇亂世,便避於一邊,等着天下大勢約么分明起來,才會投靠過來。便是有那早早就擺明了,亦是會選同他們有所牽扯的。”
柳蔓月這才恍然,合著,他非是全然擔憂朝中無人,而是因着朝中黨派分立,利益牽扯過多過大,怕是那些個人便是把皇帝架空了亦是有可能的。
“皇上……”想了想,柳蔓月彎下了腰,湊到他額頭上頭低聲問道,“皇上要不要試試……出個什麼題目,叫那些個識字斷文的學子們來做答,指不定便能選着得用之人呢?”
皇上再擡眼瞧着他,臉上帶着似笑非笑的模樣:“這個主意是你自己想着的?”
眨巴了兩下眼睛,柳蔓月只得道:“還沒下山時,他們便是如此做的,出個題目,叫學生們來答,哪個答得對答得好的,自然更得用些。”
“前朝時,曾用過一陣子分科取士的法子。大恆初定之時,亦用過兩年,只那會兒,因着查出了舞弊之事,被朝中大臣聯名上書,這才又停了。”
“因有舞弊之事棄之便不用?這不是因噎廢食么?”
皇上點了點頭,冷笑一聲:“他們哪裡是怕因噎廢食?不過是因着怕那些個新選出來的擋了他們的路罷了。”
原已架好了的架子,數大氏族各分利益,這會子突然冒出些個不知打哪兒冒出來的草根兒想要分一杯羹,誰能真心認同?不然,不過一縣之中出了點子舞弊之事,哪能就鬧到了朝廷上頭來?還不知那起事兒到底是真是假呢,皇帝就叫他們逼得硬生生退了一步回去。
“那……皇上是想?”
“朕,想再興分科取士,只是……”說著,眉宇間凝起憂思,“要如何行事。”
這,便是要想着法子同那些朝中大臣、世家中人們鬥智斗勇了。出個小主意動動歪腦筋柳蔓月還能成,可真箇論起同朝中那些個世世代代動心思轉腦筋的老狐貍們鬥智斗勇,她便沒那個本事了。
想了想,忽又笑道:“皇上現下想着的只是如何在那些個散落於世的民間子弟們中選出好的來,不如再想個法子,興起學堂來。就跟閣裡頭的法子似的,打小兒便教習孩子們,等大了不比外頭選的還要得用些個?”有了那仙閣的例子在前頭,柳蔓月說這些話時倒不怕皇帝疑惑於她,有了什麼事情都可以往仙閣上頭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