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遠遠的瞧見了那邊的人,眉頭又自皺了起來。
“妾身拜見皇上。”在此“偶遇”的是錢良人,身姿裊裊拜下,起身時,兩眼宛如秋水一般的朝皇上掃了一眼,又含羞低頭。
“誰叫你過宏心殿這邊兒來的?”
皇上聲中帶着冷意,聽得那錢良人心中一顫,連忙再次拜下:“回皇上的話,並、並沒人叫妾過來……不過在園子裡頭逛逛,不想……就走的遠了些個……”
比起做點心,直接叫皇上看見不是更起眼些個?可他怎似生氣了?
後頭跟着的小太監一個個都低下了頭去,他們幾個都是貼身的,自是知道柳蔓月就在他們中間兒。或是平素,皇上見了她們最多不過一甩袖子轉身便走,可今天,偏偏正趕上柳蔓月也在……也怪道皇上會生氣呢。
“宏心殿中時有外臣過往,想來入宮之前家裡沒交過你規矩?回去好生把女誡抄上九百遍!”
九百遍?!
錢良人腦中蒙了一下子,只聽說過罰人抄一百遍的就已是天大的責罰了,怎麼皇上竟叫她抄九百遍?!外臣……外臣、外男?莫非皇上是怕自己不守婦道不成?!
還沒回過神來時,皇上就已擡腳離去了,錢良人張了幾回口,嗓子裡頭就似被骨頭卡住了一般,半點兒聲音都發不出來。
柳蔓月心裡頭假意嘆息了幾聲兒,小皇帝這還算是客氣了的,要是他拿出之前整自己四個美人時的精力手段來……這後宮之中,不知道到時會病倒幾個?
回聽雨閣這一路上,皇上總共遇上了一個良人、一個才人,八個采女。回到聽雨閣中之時,小皇帝臉都氣黑了。
他平素雖也去宏心殿,可大多都是上午那會子。那陣子,要麼妃嬪去皇后太后處請安還未曾回去,要麼就是人回去了,卻也累得沒什麼力氣逛盪。今天頭一遭晌午過後去宏心殿,竟就叫他遇上了這麼一群花蝴蝶,更不用提他身後還帶着個看熱鬧的柳蔓月。
入了聽雨閣中,皇上拉着柳蔓月的胳膊就上了樓,進了門兒后,瞧着柳蔓月眨巴着眼睛忍着笑的模樣,氣得小皇帝牙痒痒:“你倒是高興得緊?”
“妃嬪們惦記着皇上,給皇上特特請安來,妾自然高興得緊呢。”柳蔓月忙垂下眼睛,聲兒柔柔糯糯的。
“可朕不高興!”忙了一整日,還要看那些個不知懷着什麼心思的女子,同朝中大臣斗心思已是勞心勞力了,後宮之中還要應付她們?“朕只想清凈些個,偏她們不老實……”
聽皇上如此說,柳蔓月一個沒忍住,失笑出聲,見他臉再黑了三分,忙擡手掩口道:“皇上,倒也有法子叫她們消停些個,只是……”
“說。”擡起手來,把貼在她雙頰上頭的東西揭了下去,見她又變回原本的模樣,皇上心裡這才舒坦了些個,把她拉到了懷裡,輕輕攬着。
“皇上只要……叫她們晚上辛苦些個,白天自然……就不鬧了。”柳蔓月悠悠說道,叫他用那假東西去收拾一個女子,他自然肯——誰叫玉簟涼擺明了就是閣中之人呢?可要是叫他把所有的女子都用那行子破了處……他,捨得么?
皇上眉毛挑了一挑,擡頭瞧着她。
“聖寵不均,女子同女子間自己折騰還來不急呢,哪裡顧及得到皇上?”嘴角噙着笑意,柳蔓月定定的瞧着皇上,她雖知道皇上似是這會兒心中只裝着自己,可他能裝多久?宮裡頭那三十來個女人可都擺明了任君憐惜,他……就真不會動心?
要去就早些個去,免得叫自己心裡頭皆被他塞得滿滿的再見他去寵幸旁的女子,到那時,指不定自己萬一真箇生氣失意,再一個不小心的把他給咔嚓了……那她可就是大恆的罪人了呢。
“聖寵不均?”皇上盯着她瞧了一會兒,皺眉沉思着,忽的轉頭高聲道,“來人。”
門口守着的小安子應聲進來,眼角瞧見皇上懷裡頭攬着柳美人,二人坐在窗子邊兒的大床上頭,驚得眼皮絲毫不敢擡的低頭聽着吩咐。
“今兒晚上叫何采女過來伺候。”
小安子稍愣了一下,忙低頭應了聲“是”,見皇上再沒別的吩咐,低頭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