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1 / 2)

等沈奕瑤與薛氏走後,老夫人黑着臉讓陳氏也滾了,然後一個人黑着臉坐在那裡,半響都不出聲。

一旁的趙媽媽也不敢開口勸她,如今說什麼都無濟於事,老夫人不想將府中的窘狀公之於眾,那麽便只能硬撐着。

可那一千兩銀子從哪裡來呢?

趙媽媽滿心擔憂,老夫人手裡有沒有銀子,估計這世上再也沒有比趙媽媽更為清楚的了。

“你去將我首飾匣子里那套赤金鑲綠翡頭面,拿出去處理了。”

趙媽媽渾身一震,不禁道:“可、可那是老夫人您最喜歡的一套頭面,那麽珍貴的東西,以後怕是再不好找了。”

這套赤金鑲綠翡頭面是老夫人過五十大壽時,沈奕瑤孝敬上來的。

一套頭面共十二件兒,分頂簪、分心、挑心、鬢釵、花頭簪、掩鬢、圍髻、鈿子、滿冠等。俱是用足量赤金鑲嵌綠翡製成,先不提這套頭面的精良做工,你那上頭嵌的綠翡,翠綠翠綠的,水頭極足,看起來着實喜歡人,是最上等的帝王綠。老夫人極為喜歡,尋常時候都捨不得拿出來帶,算是她所有首飾里最為貴重的一套。

“什麼好找不好找,其他旁的也當不出來價格,她沈奕瑤孝敬上來的,現在用在她女兒身上,倒也不算虧。”

如今,老夫人也只能這麼安慰自己了。

趙媽媽猶豫了一瞬,問道:“是活當,還是死當?”

問完這句話,她趕忙屏住呼吸。

果不其然,老夫人臉色迅速扭曲起來,喘氣粗重,半響才道:“死當!”

許久許久以前,老夫人每次讓趙媽媽拿她的嫁妝出去當,也曾抱過美好的幻想。想着以後等她手裡活泛些,便將之通通都贖回來。可每當她好不容易手裡有點銀子,總有其他地方更着急用銀子,久而久之,那些東西便讓她刻意的給忘記了。

當的次數多了,如今老夫人也明白了裡頭的關竅,死當要比活當得來的銀子要高上一倍還有多,這才有趙媽媽這一問。

最後這套綠翡的頭面當了二千五百兩,不光可以應付了沈奕瑤那邊,老夫人手裡還能剩下不少,自是不提。

……

一晚上薛氏都輾轉反側的,嚴郅被她折騰得也睡不着了,索性坐了起來。

“這大晚上的你不睡覺,烙什麼餅子!”

薛氏也坐了起來,將床頭矮柜上的一盞小燈點燃,才又靠回到枕頭。

她絮絮叨叨將今日發生之事說了一遍,又道:“你說咱們家是不是真沒銀子了?那麽多產業都跑去哪兒了?如今老夫人連面子都不顧,我實在想不通她為什麼要這樣。以咱們府上那些產業的出息,足夠這一大家子舒舒坦坦的過日子,何必如此摳門。”

嚴郅眉頭緊皺,不耐道:“你問我,我怎麼知道!”

“你說是不是老夫人給產業禍害沒了?可這幾年府里也沒見有哪處大筆用銀子的地方,你說咱們茹兒要是定了親,府里會拿銀子出來咱們女兒辦嫁妝嗎?咱們這些年緊攢慢攢也不過就這麼點銀子,都給茹兒辦了嫁妝自然是夠的。可除了茹兒,還有這麼一大家子總不能日子都不過了,並且老大也不小了,今年十六,再拖兩年成親也不晚,可到時候總得給女方出聘禮,這又是一筆銀子。還有玲丫頭,還有老二……”

薛氏越想越煩,忍不住掐了嚴郅一把,“我急得頭髮都快白了,你怎麼還睡得着!照我說,咱們當年還不如分出去過,有那麽點的產業,咱們省吃儉用些,也不會像如今這麼難。這麼多年進項都捏在老夫人手裡,旁人一點沾不上,除了日常穿用,手裡再無多餘銀錢,想做點什麼都難。好不容易手裡攢了些銀子,孩子們眼見都大了,到處都是要用錢的地方。”

嚴郅很不願聽薛氏絮叨這些,尤其那句‘還不如’,他滿臉不悅道:“那幾個分出去的日子過成啥樣,你不是不知曉!成天哪來的那些還不如,我早就跟你說了,要做好最壞的打算,那點產業就當咱們這麼多年一大家子吃了喝了,以後不要再提這事!”

可是怎麼能當就吃了喝了呢!

嚴郅從小就機敏,嘴巴甜,也會哄人。不光得老夫人喜愛,老侯爺那裡也較為有臉,又是長子,雖是個庶出的,但從小養在老夫人房裡,一切吃穿都高其他庶子一等,雖比不上兩個嫡出的,但也算拔尖兒。

當年老侯爺臨死前分家業的時候,兩處大頭讓嚴霆與嚴瞿得了,嚴郅自然不如他們,不過比其他庶子卻要好很多,不光有兩個地段極好的鋪子,大小田莊子還有四個,老侯爺的私房銀子還分了他二千多兩。這些東西除了那點銀子,還未到他手上俱被老夫人以未分家收羅放在了公中。

這麼些年,哪怕大房一人長八張嘴,那些產業的出息也是吃不完的。

可嚴郅看似油滑,其實還是一個滿孝順的人,人也拎得清。他一直覺得不管怎樣他爹和老夫人都對他不錯,雖然當年他被老夫人養廢了,如今一無是處,可不管怎麼說人還是將他當了半個兒子來疼,自己一家在這府里也算是沾了不少光。

各人站在各自的立場上,都有自己的酌量,包括他去討好奉承,也沒存什麼單純的心思。同樣,人家先緊着自己的兒子,甚至心思不那麽純良,你也不要說什麼,因為大家都不純良。

可有時候那種疼是真疼,甭管其間為了什麼,嚴郅其實能感受的到。

大房兩口子都不傻,早就看出了些端倪。薛氏是個婦人,家中的銀子是她管,她操心的也就多些,總是忍不住在嚴郅跟前抱怨幾句。嚴郅想得就要比她透徹,又顧念之前那點情分,畢竟已經這樣了,就算那些產業真沒了,還能怎樣,難不成去和老夫人鬧?也就只能當本就沒有,那樣心裡還舒服些。

“怎麼不提?不提以後我們吃什麼喝什麼,兒子拿什麼來娶媳婦?光指望你那點俸祿,早就餓死了。我承認爹那時候待我們不錯,老夫人表面上也還過得去,可你是姓嚴的你別忘記了,難不成就因為是庶子,就應該去死?你總是拿自己和那幾個庶子比,你忘了你為了今日的一切付出了多少?老姨娘那裡,你到現在都沒叫過一聲娘,她平日里足不出戶,咱們也就裝傻當做沒這人。你為了不惹她忌恨,裝傻賣痴了這麼多年,成日里渾渾度日,嚴郅你憋屈不憋屈?我告訴你,你不欠她的,那一切是你應得的!”

嚴郅瞪着薛氏,良久良久,才頹廢的抹了一把臉。

“好,你說的都對。可若真是如此,你又能怎樣?”

薛氏半響沒說出話來。

“行了,行了。”嚴郅將她拉下來躺着,又吹了燈,“成日里想那麽多干甚,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到不了你說的那種地步,天塌下來不還是有老二在那裡撐着!”

每次兩人談起這些,嚴郅總會用這種說法來安撫薛氏。

而作為‘天塌下來還有個高個頂着’中的高個嚴霆,最近這段時間也過得不甚得意。

發生的那樣的事,可謂是嚴霆這輩子最大的屈辱。

他想過殺了許向榮泄恨,可卻連動手的勇氣都無,最後只能選擇躲避。

這些日子,外面有不少友人約着嚴霆出去,嚴霆俱是一一拒絕了。每日就是當差點卯,下差回府,回府後除了偶爾去老夫人那裡,連後院都不進了,總是呆在自己前院書房裡。

即是如此,他在宮裡當差時也碰見過許向榮兩次。雖兩人沒有交談,可許向榮那眼神總是讓嚴霆忍不住骨子裡發寒。

嚴霆一宿一宿的失眠,然後便一宿一宿以酒精去麻醉自己。不喝酒他睡不着,喝了酒睡着后卻總是做噩夢。

也不過才短短的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嚴霆急劇消瘦。

老夫人以為他是當差太辛苦,再加上嚴倩失蹤之事鬧騰的,只有嚴霆自己清楚到底為什麼。

**

很快便到了嚴嫣及笄之日。

正日子的頭兩日,沈奕瑤便開始安排開來。

當日待客的院子,舉行及笄禮的廳堂,以及及笄禮之後的宴席,府中到處掛着紅綢,裝飾俱為一新。

相反倒是嚴嫣挺悠閑的,除了準備自己當日要穿的衣裳首飾,便是養好精神是時以最好精神狀態出席。

對比嚴嫣這個主角,嚴茹與嚴玲兩個反而更緊張一些。因為二嬸與她們兩人說了,是時會讓她們幫忙招待來做客的女賓。她們還從沒有以主人家的身份主持過這種大場面,難免心中忐忑不安。

為了女兒這次及笄禮夠體面,沈奕瑤可謂是費了不少心思。公中撥的那一千兩銀子自然不夠,剩下的她通通都是自己掏腰包。一切俱要盡善盡美,單就正賓以及贊者人選就不知變了幾番。

沈奕瑤剛開始是準備讓自家二嫂充女兒及笄禮上的正賓,可這正賓人選也是有講究的,最好是雙親俱在,公婆在堂,還得兒女雙全,俱家稱賢,人品德高望重。

沈二夫人處處符合,唯獨有一點,只有兒子沒有女兒,不能算是兒女雙全。

沈奕瑤很矛盾,想了幾日,出於緊張女兒之心,還是決定邀請馬荃芳來做這個正賓,沈二夫人做贊者,薛氏作為有司,也就是正賓及贊者的助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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