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1 / 2)

自來世人成婚便有‘六禮’之說,乃為納彩、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其實這六禮按世俗來辦,也不過議婚、定婚、大婚這三個階段。

議婚就是選擇對象,相當於納彩、問名;定婚就是確立男女雙方的婚約,分文定與大禮;大婚就是在選好的吉日舉行婚禮,相當於親迎。

因嚴嫣與四皇子的婚事乃熙帝所指,便省去了納彩及問名之項,指婚聖旨當初在蒙山圍場那處便下了。回到京城后,欽天監早早便選取好吉日,只待到了時日便由內務府與禮部一同辦理去威遠侯府過定之事。

所以在嚴嫣及笄之後沒幾日,禮部的彩輿便將皇子妃冠服、各式首飾、金銀、緞匹乃至一些額定的大禮之物送來了威遠侯府。

直到這個時候,駱懷遠才真正的鬆了一口氣。

他是素來知曉內務府那些人的為人以及辦事的效率,個個都是見人下菜,只要沒有上面人發話,他們能拖便是拖,這也是為什麼他明明已經從蒙山回來了,還一直賴着宮裡頭沒回四皇子府的原因。

總歸太子一系之前在他們身上得了好,皇後為了做表面工作也對他頗為關懷備至。為了能讓小王妃與自己的婚事早些定下,他趁熱打鐵沒少在皇后及太子面前裝痴賣傻,也沒少‘壯着膽子’去求見熙帝詢問婚事。

宮裡人都當他少年情竇初開,被指了一個漂亮的皇子妃,便對人上心了,明裡暗裡都笑話他。駱懷遠只當看不見,拼了命的刷存在感,所以欽天監與內務府及禮部動作才會如此迅速。

要知道二皇子的大定之事,至今還未走上日程。也可能別人並不急,駱懷遠只需要知曉自己很急便好。

下定那日,駱懷遠一臉憨笑,去皇后那裡謝了恩,又去熙帝那裡叩了頭,然後便樂顛顛的出宮回四皇子府了。

太子當著蕭皇後面笑罵了一句,“這老四真是市儈,一副蠢樣,一個女人就把他給打發了。”

蕭皇后笑得端莊得體,“這樣還不好嗎?這樣的人可以省很多心。”

“這倒也是!”說這話的同時,太子又想起那些個不省心的人。

皇子們訂婚成婚皆有規制,除了太子規制要高上一等,這些個未封王的皇子俱是一例。再加上熙帝素來重視體面,四皇子又是個眼裡只有女人的,送過來的大禮倒是一點折扣也沒打,甚至連內務府慣常的以次充好都沒有發生。

可見駱懷遠這陣子在宮裡的四處刷存在感也不是沒用,他那‘情竇初開’的形象也深入人心。

內務府倒是想從中撈一筆,就怕四皇子那個二傻子知曉后鬧騰出來,畢竟他表現的可是對那位未來四皇子妃很上心。連送過去的什麼東西都要問問,還要親眼看看,一個做皇子的連這點體面都不講究了,誰能拿他如何?

現在宮裡人都拿四皇子當笑話看,說他對未來的四皇子妃似乎着了魔,什麼不體面的時都乾的出。皇后和太子是縱容的態度,許貴妃一系罕見的低調,熙帝不發話,大家也就當樂子看了。

沒人知曉,在禮部將大禮送到威遠侯府的同時,駱懷遠送的一批聘禮也悄悄的送到了嚴嫣的手裡。

知曉這些東西是四皇子自己私人悄悄送來的,連沈奕瑤都不免說一句‘遠兒那孩子用心了’。

東西並未開箱,便隨着單子一併送到了凝香閣。只憑那一疊厚厚的禮單,便能知曉駱懷遠下了多少血本。

這些年來駱懷遠賺的不少,說是大發橫財也不為過。

為了讓小王妃體面高興,亦或是表達自己的心意,駱懷遠真是什麼好撿什麼來,宮裡有的,宮裡沒有的,收攏了十大箱子送過來。俱是綢緞布料、香料、各式寶石、珍珠、象牙雕件等稀罕之物。

梅雪嘖嘖稱奇,嘆道說未來的姑爺這是要給咱們姑娘辦嫁妝的樣子啊!

駱懷遠確實是這麼想的,可他卻不敢訴之於口。要知曉他丈母娘也是個有錢的,他哪能那麽不識趣的奪人應該行使的權利。

這番大張旗鼓,在老夫人與陳氏等人的眼裡,只當是皇子妃都是如此規制,眼紅、嫉妒自是不必說。

老夫人聽下面人來報了那擺滿整個錦瑟院的聘禮,與其中各種賞賜,撓心撓肺了好幾日,恨不得將之都奪了過來,她才能通體舒暢。又憤恨沈奕瑤得了這麼多好,前些日子還要為了辦個及笄禮用話拿捏她,種種複雜與煎熬的心思,自是不必說。

連下人們都是大開了眼界,說皇家娶兒媳婦就是不一樣,氣派就不若旁人一般。津津樂道了好幾日,這股熱度才漸漸散去。

就在這個時候,裴老夫人上門了。

其實裴家的出身並不太好,追溯到許久以前,也不過是一個鄉下的土財主。

美聞其名叫做耕讀之家,實際上往上數三代,也不過出了兩個秀才罷了。到了裴楠這一輩,似乎祖墳上冒了青煙,出了一個天資聰慧的裴楠。

裴楠一路中了秀才又中了舉,之後進京趕考又中了進士,最後還入了最為清貴不過的翰林院,裴家一下子就富貴起來。

翰林院三年期滿,裴楠被派任至禮部,任了禮部一名從五品的員外郎。在京中扎穩了腳跟兒,裴楠才派人接了在鄉下的父母與妹妹來京中。

這妹妹便是如今的老夫人。

當年還不是老夫人的裴妙齡入京的時候,已是十六之齡,之所以會一直拖着未定親,便是想在京中尋一門好親事。裴爹裴娘在鄉下想的好,如今兒子成了天子門生,又做了大官兒,定然能為女兒尋一門好親事。

只可惜一個小小的從五品員外郎,在京城這地界着實是不起眼,幸好裴楠善於交際,又頗懂鑽營之道,給妹妹找了一門不錯的親事。論身份地位,與他們裴家結親綽綽有餘,唯獨不好一點男方是個病秧子。不過換個念頭想想,若不是病秧子也輪不上他們裴家,老夫人因此才嫁給了早逝的老侯爺。

對於妹妹能嫁入侯府做兒媳婦,裴楠非常滿意,若不是他當年成婚太早,他恨不得這會兒也給自己娶一位富貴人家的貴女。

裴老夫人乃是一秀才之女,嫁給裴楠的時候,裴楠還在寒窗苦讀。之後裴楠發跡,她也跟着水漲船高,雖然男人發跡了,免不了會納幾個小妾。不過能當上官夫人,已經是當初的裴老夫人所不敢想象的,所以對於丈夫那點男人們的臭毛病,她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事實證明她當初嫁給裴楠是一項正確的選擇,她一路坐到了正二品的侍郎夫人。若不是之前裴楠犯事,裴老夫人這一生也算是風光至極,只可惜到了最後晚節不保。

原本保養不錯的裴老夫人,因裴楠被罷官發配,一夕之間便老了十歲。之後各種事端層出不窮,更是讓她蒼老得厲害。老夫人每次見到嫂子,便會驚訝她衰老的程度,她自是不知曉在裴老夫人眼裡,她也不予多讓。

裴老夫人這次來便是求助的,她實在沒想到兩個兒媳婦會那麽蠢,居然在那種場合與人相爭將一些不該說的事情宣揚了出來。

因此事,京中傳得沸沸揚揚。

陛下震怒,吳尚書被大理寺收押。如今京中各種異動,讓她膽戰心驚、夜不能寐。實在是坐不住了,她才想到這個小姑子。

有一個做皇子妃的孫女,想必若裴家出了什麼事,小姑子應該會幫他們一把。

裴老夫人也沒拐彎抹角,便將自己的來意說明了。

老夫人聽完這些,倒是笑了,“你這人啊,幾十年養下來,見識還是這麼短,這可是好事,說不定哥哥便能沉冤得雪官復原職。”

裴家也有不少人是這麼想的,包括之所以會一時相爭口不擇言,也不是沒有這麼點小心思。可裴老夫人與他們所想不同,總覺得事情沒有這麼簡單。可你要是讓她說什麼地方不簡單,她又說不上來,又見京中這兩日因此事抓了不少人,才會惶惶不安來威遠侯府。

裴老夫人還是滿心擔憂。

老夫人拍拍她手,道:“既然是婦人之爭漏了端倪,便回去好好管教那兩個兒媳婦,至於其他,先看看動靜兒再說。總而言之,只要擺出副受了委屈的樣子,倒是不怕什麼,如今萬眾矚目,吳家也不敢拿你們如何。”

話是這麼說,但很多事情是不若婦人們想得如此簡單。

又隔了幾日,裴老夫人再度上門,哭得如喪考批,說裴楠在流放之地暴斃了。

這下真可謂是天都塌了下來,裴楠一直都是裴家的一根頂樑柱。哪怕他被罷官流放,也給裴家找了護身符。

如今倒好,因小輩們之間的一點小事,護身符丟了不說,還將吳尚書拉下了馬。若是當日拉吳尚書下水能洗清自己,裴楠早就幹了,何必等到今日。

也許是知曉自己東山再起已無可能,也可能是懼怕吳尚書身後錯綜交雜的利益鏈,裴楠怒噴一口心頭血,沒兩日便沒了,消息傳回來,裴家頓時天崩地裂。

老夫人聽完當場就厥了過去,嚇得榮安堂里的丫鬟又是灌藥,又是去請大夫。

等老夫人醒來,就面臨了半邊身子麻木僵硬的結果,倒也沒到不能動的境地,就是行動遲緩,連只湯匙都拿不起來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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