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章(1 / 2)

==第一百三十七章 ==

太后出宮並沒有提前通知承恩公府, 所以接到門房的通傳, 承恩公府的人嚇了一跳。

然後便是一陣人仰馬翻迎了出去,承恩公府那扇許久未開的中門也開了。

太后一再說只是回來看看, 一切從簡,可整個承恩公府的人還是俱齊了, 一些不在府中的人也從京城四面八方趕回來。

正院里,人頭攢動, 一房一房的人紛紛前來行禮請安。一通弄下來, 太后簡直是精疲力盡。

若都是晚輩也就罷, 偏偏府中還有不少與她同輩, 甚至是她長輩的親人,俱都秉持君臣之禮。她受也不是, 不受也不是, 也是心中存着事,失去了以往的從容淡定,還是承恩公夫人看出了女兒心緒不佳,最後出面將所有人都擋了出去。

“好了, 平時又不是見不到, 何必弄出這麼大陣勢。太后好不容易出趟宮,讓我們娘倆說幾句體己話。”

承恩公夫人在府中素來威嚴,生了個皇后女兒, 如今女兒又成了太后。哪怕承恩公後院姨娘小妾眾多,就憑這一點,也奠基了她在府里至高無上的地位。

一眾不相干的人紛紛退下, 承恩公夫人這才領着太後去了內室。娘倆一通敘舊,太后是個眼皮子淺的,還沒說到什麼,就抱着承恩公夫人淚珠點點地紅了眼。

這一幕大抵極少人能見到,在人前太后還是挺有太后威嚴的。

“都這麼大的人了,還是這麼愛哭,這麼多年都沒改。”承恩公夫人有些吃驚,到底還是疼呵地摟着女兒哄道。

也算是一種情緒上的釋放吧,其實這些年來承恩公夫人也不是沒進過宮,早先走動的也十分頻繁,還是近幾年身子差了,才進宮少了。可每次進宮,人前人後都有人,更不用說還有太皇太后的威懾在,太后每次心中有了什麼鬱結想與娘訴說,也都是點到為止,更不用說像這種類似情緒上宣洩的哭泣了。

“可是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匆匆忙忙就回來了,也沒提前命人來知會聲。”所以說還是當娘的了解女兒,哪怕這個女兒一年都見不了幾次面。

太后怔了一下,掩飾道:“沒什麼,就是想娘了。每次想娘了,也不能說,您每次進宮,咱們也說不上什麼話。”

承恩公夫人嘆了一口氣,疼愛地摸了摸太后鬢角道:“別怨你姑母,她也是為了你好。”

對於這個大姑子,承恩公夫人是又敬又怕的。大姑子進宮之時,她還沒嫁進馬家,那時候馬家還只是一個普通的莊戶人家,日子過得雖稱不上節衣縮食,但也不算太寬裕。後來她嫁了進來,馬家的日子一天比一天好,大姑子一路從一個小小的更衣,爬到嬪,爬到妃位,貴妃位,直至皇后的寶座。

大姑子封妃之時,馬家的人就進了京。那時候的馬家簡直就像是個鄉下土包子,京中的一切都讓他們是那麽新奇。馬家的日子越過越好,甚至封了爵,她卻越來越心慌了。因為男人早先還老實,可隨着馬家的發達,心就漸漸的花了起來。剛開始往回弄女人的時候,她也跟他吵,可漸漸就不吵了,因為大姑子說了,男人三妻四妾本屬應當,別失了體面。

那時候他們已經是體面的人,不能做一些不體面的事。

她身子一向不好,都是剛嫁進門操持家務累的,頭胎就丟了個男孩,自那以後就不見動靜。後來家境好了,慢慢調養,倒也生了一兒一女,可生純兒的時候卻碰上難產,自那以後就壞了身子。

可她不能生,還有人能生,她一天天的老了,丈夫那些小妾卻一個比一個水靈。庶子庶女像是母雞抱窩似的,一籠一籠的出籠了,那些女人都想搶了她的位置,而丈夫已經許久許久沒來她房裡了。

幸好她還算聰明,知道馬家的富貴是誰換來的,打從馬家封了爵,家中女眷能夠遞牌子進宮,她就日日不拉初一十五進宮去陪大姑子說話。她不是個會討好人的性子,她就撿着實誠話說,也討了大姑子幾分歡心,後來丈夫幾次想寵妾滅妻,都是大姑子替她做主的。

尤其自打生了純兒,她就帶着純兒往宮裡去的更勤了。大姑子前頭丟了個公主,還在襁褓時沒的,她只看了大姑子看女兒的眼神,她就知道她這一輩子全指望女兒了。

事實證明她想的沒錯,純兒最後成了太子妃,當了皇后。

她是皇后的親娘,這偌大的府里就屬她最尊貴,那些個小妾姨娘妯娌們個個別想越過她!

大抵是因為老了,承恩公夫人最近特別容易回想以前的事。

而就在她陷入回憶之時,顯然太后的內心也是膠着的。

她決定還是不要將自己的事告訴娘,也幸好她娘沒逼問她,不然她肯定說了。

“我知道姑母是為了我好,所以我不怨她。”

承恩公夫人回過神來,道:“你能這麼想就好,咱家啊能有如今這光景,可全指了你姑母。你可得好好孝敬她,給她幫手。”

太后心中酸澀難當,點點頭。

之後母女之間又說了一會兒話,期間提起太后的姨母,也就是承恩公夫人最小的妹妹,承恩公夫人連連嘆氣。

她妹子命好,到了嫁人的年紀她也成了公夫人,就嫁給了一個小官之家。雖稱不上多富貴,但也還算清貴。尤其有她這個親姐姐在,藍家人待她也是不錯,夫妻恩愛,家中上下一片和諧,可唯獨有一處不美卻是應在了親妹妹的嫡長子身上。

一提到藍庭那孩子,承恩公夫人就是屢屢嘆息。

那孩子是個好孩子,可惜脾氣太倔強,自打那次憤而離家,就再也沒有下落,如今也不知是死還是活。

其實藍庭走了這麼久,藍家人早就把他給忘了,也就藍夫人沒忘,成了讓她如噎在喉的一根刺。為了這事,她當初沒少和丈夫鬧騰,每次一提起,就要埋怨丈夫和夫家人。

這不,前兒藍夫人做了個夢,夢見藍庭對她說自己冷,還很餓。藍夫人當天就病倒了,自打藍庭離家出走後,她還是第一次夢見兒子,還做了這樣一個夢,她咬定兒子肯定是沒了,人都病得癔症了。

“唉,你姨母也是命苦。”

太后卻聽得是膽戰心驚,心亂如麻。

她安慰了承恩公夫人幾句,作勢左右看了看,“奶娘呢?”

她口中的奶娘是蘭書的娘潘媽媽,太后是潘媽媽奶大的,後來太后出嫁,她就來到承恩公夫人身邊做了管事媽媽,所以蘭書也算是太后的奶姐。

“潘媽媽這兩天身子不爽,我讓她回去休息兩天再來當差。”

“奶娘病了?奶娘身子一向不錯的。”

一旁的蘭書也不禁面露擔憂之色。

太后想了想,道:“我也很久沒見過奶娘了,蘭書肯定想回去看看奶娘,我就同她一起去吧。”

“這可怎麼好,你畢竟是太后。”承恩公夫人有些不贊同道。

蘭書也說萬萬不敢,自己回去一趟看看就成。

可太后卻是渾不在意道:“我就算是太后,小時候也是吃奶娘的奶長大的,應該去這一趟。”

見太后堅持,承恩公夫人也不好阻止。

為了不引人矚目,太后特意悄悄從正院后角門就隨着蘭書往後面去了。

蘭書家就在承恩公府後門邊上,中間隔了一條巷子,安全倒是不用擔憂。

去了蘭書家,除了蘭書卧病在床的老父,就只有潘媽媽在。蘭書爹在屋裡躺着,潘媽媽見女兒回來了,顧不得心中的激動,就忙把她引到東廂里去了。

簡單說了兩句,潘媽媽匆匆離去。

等再回來的時候,卻是帶了個大夫回來。

而趁着這空檔期間,蘭書去將太後接了進來。

這一切都是潘媽媽提前和蘭書串通好了的,不過蘭書並沒有告訴她實情,只說她自己身子有些不爽,想找個大夫來看看。潘媽媽人老成精,身子不爽為何不在宮裡看,反倒要跑出宮來,就逼問女兒,蘭書不得不說出她與宮中的一個侍衛有了私情的事。

這可將潘媽媽給嚇的,又是心疼又是埋怨女兒給家裡招禍。可罵歸罵說歸說,還是要替女兒遮掩,這不就安排了這一出。而蘭書則私下裡來了個貍貓換太子。

潘媽媽將大夫引進屋,進來之前還特意輕咳了兩聲。

進了屋,越過一扇屏風,千工床幔帳低垂。

“大夫,我兒媳最近身子不爽快,您給看看。”

大夫來到這種地方,也知道這戶人家非同一般。又見這樣一副情形,心知內里大概有什麼隱情,不過他也聰明地佯裝不知,只等診了病後拿了銀子就走。

心中卻是暗暗後悔,若早知道是這樣,他才不會為了貪銀子走這麼一遭,這大宅門裡陰私甚多,牽扯進去了,對他們這些平頭老百姓來說,就是一個家破人亡的下場。

當然這種心思只是隱於其中,面上卻是走上前,在潘媽媽的指引下,將手擱在從簾帳里伸出的一隻上面覆著帕子的女人手腕上。

大夫微闔着目把脈,屋中靜得落針可聞。

帳子里的兩人提心弔膽,帳子外的潘媽媽也是內心焦灼。

半晌,大夫才收回手,沉吟一下道:“貴兒媳的身子康健,並未有什麼不妥,唯獨就是似有滑脈之像。”

潘媽媽頓時心中一沉,帳子里也傳來一陣動靜,大夫仿若不察繼續道:“不過也只是疑似,畢竟這婦人有孕日子太短不易看出,只有等兩三個月後,脈象明顯才能確診。”

“也就是說也可能是沒懷上?”

大夫既未點頭,也未搖頭,只是說了些模稜兩可的話,說只有等些日子再診才能確定。

潘媽媽按下心中焦慮,將大夫送了出去。前腳出門,後腳蘭書就和太后從床上下來了,太后也顧不得多留,匆匆忙忙去了院子里,等潘媽媽回來了,面色吃驚地看着出現在自家院子的太后。

“娘娘,您怎麼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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