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14)
些一直潛藏心中的陰暗情緒，終於在此刻得以釋放。
“大哥！”被娘親吃人般的眼神瞪着，馬一文三兄妹戰戰兢兢的走上前來喊道。這個所謂的大哥好冷，好可怕…
“小聖，你不是出去了嗎？怎麼站在門口？”李氏疑惑的看着堵在門口的馬聖卿。
馬聖卿沒有動，只是冷冷的站在那兒。他現在的情緒很亂，轉過頭去會嚇到娘的。
“你們幾位是？”毫不介意小聖不答話，李氏看向門外的陌生人。
見小災星完全不搭理這個婦人，周氏的心中雀躍不已。看樣子，小災星與這個家的人關係也不好嘛！她就說嘛，有誰樂意讓小災星住在自己家中？多半是不給吃不給喝，隨便打罵小災星...
小災星離開馬家的時候還不到七歲，哪還記得他們馬家對他好不好？這寧家可就不一樣了。十二年的非打即罵肯定讓小災星從心底深深的憎恨着整個寧家。這樣的話，他們馬家不趁虛而入，不就太吃虧了？
要知道，小災星現在可是舉人了。舉人！那可是整個馬家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誰知道小災星踩了什麼狗屎運，居然遇到這天大的好事。周氏和馬大發一早就想來小西村找回小災星了。可是上任族長馬老爺子下令，若是他們敢來小西村，就將他們逐出馬氏家族。馬老爺子的話嚇得他們有心無膽，一直不敢前來。
拖了這麼多年，眼看着小災星就要去帝都趕考了，指不定還會考個狀元什麼的回來。周氏實在忍不住了，攛掇着馬大髮帶着三個兒女一起前來，以示對小災星的重視。
沒想到一見面，小災星冷的跟冰渣子似的，一個字也不說。周氏的心中正七上八下的時候，卻發現這寧家對小災星一點也不好。這樣一來，周氏對帶小災星回馬家屯的打算更加胸有成竹。只要將已是舉人的小災星帶回馬家屯，還怕族長將他們逐出來？屆時，他們家就會成為馬氏家族所有人的榮耀。族人對他們巴結還巴結不來呢！
一想到以後就可以在馬家屯趾高氣揚的過日子，周氏的心簡直快飛到天上去了。隨即想到眼下的處境，周氏按奈住激動的心緒，一臉惱怒的對李氏喊道：“我們是小聖的家人，今日來接小聖回家。你們寧家虧待我家小聖這麼多年，馬家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聽着周氏的話，李氏一臉的驚愕：這是什麼情況？自家小鳳凰說小聖的親娘早已離世，只有一個狠心的爹爹和惡毒的後娘。也就是說眼前這個女人就是那個惡毒後娘？
想到這裡，李氏心中的怒火也是一下子爆發。早在聽小鳳凰講小聖的身世和遭遇時，李氏就對那個所謂的爹爹和後娘憎恨不已。此刻終於得見真人，李氏絕不會輕易放過他們。所以，李氏氣哼哼的轉過身，飛快的走進屋裡去了。
見李氏什麼話也沒說，自顧自的轉身躲回屋裡。周氏更加肯定心中的猜測，想着寧家人肯定是心虛了。心下得意的周氏一臉心疼的對馬聖卿說道：“小聖，娘知道你這麼多年吃了不少苦。你放心，娘以後一定會好好補償你的！”
“對對，爹也是！以後你想要什麼，爹就給你什麼！”馬大發連忙跟着承諾道。以前他真是瞎了眼，沒想到這個小災星居然還能成為舉人。早知道會這樣，他一定將小災星好吃好喝的供在家中。
“你們兩個黑心腸的居然還有臉跑到我們寧家來，看我不打死你們！”馬大發的話音剛落，李氏就抄着一把竹掃帚沖了出來。活了這麼多年，李氏第一次英勇的打起人來。手中的大掃帚毫不遲疑的落在馬大發和周氏的身上，打得馬大發和周氏一邊大罵一邊落荒而逃。
五十七
本以為心虛的躲回家中再也不敢出來的女人突然拿出一把長長的竹掃帚，不問青紅皂白就打了過來。馬大發和周氏毫無招架之力，拔腿就跑。馬一文三兄妹，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毫不猶豫的追了上去。
“老娘告訴你們，要是你們再敢來欺負我家小聖，老娘照打不誤！”揮着手中的掃帚，追着跑了幾步的李氏一臉彪悍的衝著馬大發幾人的背影喊道。
“哇！娘，你好厲害哦！”寧浩傑本來正拿着掃帚掃院子。娘親忽然怒氣沖沖的走了進來，一把就奪走了他手中的竹掃帚。看娘親一幅要與人干架的架勢，寧浩傑連忙跟了出來。沒想到，一出來就看到自家娘親這般威武的樣子。雖然不知那幾人是什麼人，不過欺負他家小聖就不行！不知道小聖是他寧浩傑的兄弟啊？
“大小子，看到剛剛那幾個人的樣子沒？以後再在小西村看到他們，什麼話也不要說，直接給我打！”余怒未消的李氏晃晃手中的掃帚，很有氣勢的命令道。
“是！絕不二話，上去就打！”從未見娘親這般威武的寧浩傑立刻慷慨激昂的表決心。
“小聖，你今日也別出去了，就呆在家裡溫書。娘讓大家都不吵着你，好不好？”發泄完心中的怒氣，李氏軟着聲音哄着小聖。小聖這麼好的孩子，怎麼就攤上這樣的爹娘？想着就心疼！
“是，娘！”從未想過一向溫柔的李氏會為了他做出今日的舉動，馬聖卿終於不再堅守心中的那份執念，喊出聲來。此刻的馬聖卿能深刻的感受到，眼前的娘親，是真心疼愛他的…
“乖，乖！”小聖突然這麼一喊，李氏有些激動的不知道說啥好了。
“小聖，你這樣可不對哦！喊了娘，都不喊爹的嗎？”被自家媳婦的怒罵聲引出來的寧長明不滿的抗議道。
馬聖卿聞言往後一看才發現除了賴床未起的寧鳳凰以外，寧家其他人竟然全都站在了他的身後。此刻大家看着他的眼神太過溫柔，溫柔的堅強如馬聖卿也不禁有些想哭。但是，馬聖卿畢竟是馬聖卿。壓下心中的激動，馬聖卿冷着臉越過眾人徑直走了進去。
見小聖進了屋，大家也不多說什麼。眾人一致忽視一旁瞪着眼睛的寧長明，跟在小聖的身後進了屋。
沒想到小聖就這樣忽視了他，寧長明氣呼呼的瞪着小聖的背影不肯動。
李氏一臉好笑的看着自家相公爭寵的樣子。慢慢走上前來，將手中的掃帚遞給寧長明。
掃帚遞到他的面前，寧長明下意識的接了過來。誰料自家媳婦不但不安慰他這顆受傷的心，居然跟小聖一樣忽視了他？看着二話不說的跟在大家身後進了屋的李氏，寧長明憤憤不平的拿着掃帚隨後進了自家家門。
當然，憤憤不平的可不止寧長明一人。待寧鳳凰知道今早發生的一切以後，那個眼神簡直比李氏打人時的眼神更加恐怖。馬大發、周氏、馬一文、馬一武、馬月娟，一個也別想逃過！
馬大發和周氏自然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就這樣回去，他們哪還有臉在馬家屯呆下去？那個瘋女人的舉動更讓兩人認定寧家絕對待小災星不好。於是兩人謀划著如何避開寧家人，單獨與小災星見面。然後再神不知鬼不覺的將小災星帶回馬家屯...
這樣打算的馬大發和周氏開始埋伏在小西村的各個角落，可是卻始終找不到合適的機會。小西村的村民約好了似的，頻繁出現在每條大道和小路上。不管他們走到哪，他們總是發現小西村處處都是人！
他們二人自然不會知道，那日清早的事情早已被寧家人添油加醋的四處宣揚。現今整個小西村，所有人都知道小聖那沒良心的爹娘來了。聽完李氏的講述，小西村的村民集體怒了。什麼？居然敢來搶他們小西村的大舉人？小聖這個舉人可是小西村百年難得的大榮耀！和小福星一樣，是整個小西村的驕傲！誰都搶不得！
就這樣，還不待馬大發和周氏摸清馬聖卿的動向，小西村眾人已經開始了他們的保衛舉人之戰。
在所有人的嚴密監視下，馬大發和周氏只得兩手空空，失望而歸。儘管這樣，他們卻並不准備放棄。依着小西村這幾日的形勢，他們完全肯定小災星是被寧家關了起來。整個小西村的村民都是幫凶！
所以，回到馬家屯的馬大發和周氏開始大肆宣揚馬氏族人被小西村打罵，甚至關起來的事情。聽說自己的族人在外面受了欺負，而且還是馬氏家族唯一一個舉人被關了起來，馬氏族人自然不幹了。成群結隊的聚集在馬氏族長家的大門外，嚷着要去解救他們的榮耀—小災星，馬聖卿！
少了已逝馬老太爺的威嚴，馬老爺子和現任族長馬大山的聯合鎮壓並沒有壓下族人慾前往小西村一戰的鬥志。無奈之下，馬老爺子只得親自上陣，帶着馬氏族人前去一探究竟。時年二十有二的馬天賜自然也在隨行之列。小鳳凰，你還記得馬家屯的天賜哥哥嗎？
一路上，馬天福和馬天祿兩兄弟躍躍欲試的跟在大哥馬天賜的身後。雖然他們打小就討厭小災星，還一起堵過小災星。但是小災星怎麼說也是他們馬氏族人。身為族長家的孩子，怎可明知自己的族人被欺負還袖手旁觀？
就連一向與馬天賜不對盤的馬二狗也老老實實的跟在了馬天賜的身後。這麼多年來，他一直鬥不過馬天賜。罷了罷了，輸給馬氏家族的下任族長，也沒什麼好丟人的。這樣想着的馬二狗不再叫囂，開始追隨起馬天賜來。
走在最前面的馬老爺子心中卻是百感交集。這幾年，他們馬家和寧家已經鮮少走動。孫輩們的親事，兩家都只是託人帶了禮錢過去，彼此都未親自前去慶賀。儘管如此，馬老爺子相信寧家是絕對不會虧待小聖的。不說一心只為小聖着想的小福星寧鳳凰，就是當年那位氣勢強大的夫子也絕非泛泛之輩。他那般維護小聖，又怎會任由小聖被寧家欺負？
看着身後氣勢沖沖的馬氏族人，馬老爺子心中只嘆氣。馬大發和周氏那幾年對小聖的所作所為，大家都是看在眼裡的。此刻為何會突然那般肯定馬大發和周氏的話就沒有虛假呢？恐怕只是因為現今的馬聖卿早已不是往日的小災星，變成了眾人景仰的舉人吧！
馬氏族人鬥志高昂，步行至小西村的時候已經過了午時。小西村村民看着好幾十人氣勢洶洶的衝進村子，頓感危機四伏。怎麼回事？
“將我馬氏族人交出來！”剛一走進小西村，馬家屯眾人就開始齊聲高呼。
“什麼馬氏族人？你們搞錯了吧？我們小西村可沒什麼馬氏族人。”聞訊而來的小西村村長帶着小西村村民攔在了馬家屯眾人的面前。馬氏族人？小西村只有小聖姓馬？莫非他們說的是小聖？
“我的兒子馬聖卿在你們小西村倍受欺壓是我親眼所見。今日我們族人一起前來，就是來接小聖回馬家屯的。識相的，就快點放人！”仗着身後有靠山，馬大發站出來叫囂道。
聽聞他們說的是小聖，小西村眾人皆嚴陣以待，伺機而動。寧家說的果然沒錯，有人想搶走他們小西村的榮耀。
“你什麼時候看到我寧家欺壓小聖了？來，說給老婆子我聽聽。”寧奶奶高亢的聲音響起，寧家眾人隨即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大妹子，這之間可能有些誤會。”見到寧奶奶，馬老爺子不得不開口解釋道。
“誤會？這種誤會可不得了。誰誤會的，給老婆子站出來！”寧奶奶一邊說一邊晃了晃手中的菜刀。都活得不耐煩了是吧？欺負到他老寧家頭上來了…
誰也沒有注意到寧奶奶手中居然拿着菜刀，此刻皆被嚇的一驚。馬氏眾人更是嚇得集體往後倒退兩步，無人敢上前。
見此場景，拉着小聖站在最後的寧鳳凰不厚道的偷笑出聲。奶奶剛剛拿起菜刀就往外沖，嚇的他們連忙追了出來。沒想到，這菜刀還有此功效。
從沒想過他們居然能鼓動這麼多人前來滋事，馬聖卿不再保持沉默。輕輕掙脫小圓球的手，馬聖卿獨自走上前去。
“小聖，你幹嘛？”怕小聖吃虧，寧鳳凰連忙也跟着上前。
“族長，馬聖卿在此。馬氏族人今日前來，不知所為何事？”馬聖卿姓馬，在馬家屯出生。親生爹爹馬大發乃馬氏旁支出身。即使不想承認，但他馬聖卿確實是馬氏族人。
“小聖，別怕。娘知道你這麼多年受苦了，咱們馬上就帶你回家。”一見到馬聖卿，周氏連忙上演苦情大戲。今日，她一定要將小災星給弄回去。不然，他們一家是真的沒法在馬家屯呆下去了。
看着周氏的表現，寧鳳凰惡寒的打了一個哆嗦。寧家平白無故受到污衊，寧鳳凰自然不會輕易放過馬大發和周氏。於是寧鳳凰煞有其事的點點頭道：“我家小聖確實受了不少苦。吃也吃不飽，穿也穿不暖。還要砍柴、劈柴、照顧家中小孩…哎！什麼事都是我家小聖做，都不帶停歇的…”
說到最後，寧鳳凰也學着周氏的樣子，抹抹眼角的淚水，一臉悲傷的看着馬聖卿。小聖，你真的好可憐…
無語的看着小圓球跟着搗亂，馬聖卿拍拍小圓球的頭，輕聲呵斥道：“不許瞎說！”
“人家才沒有瞎說！人家認識你的時候，你本來就過着這種日子嘛！馬家屯的山好大好大，你一個瘦弱的小孩子孤零零的呆在山上。拿着大斧頭，砍着那麽粗那麽粗的樹…”寧鳳凰已經完全進入了狀態。泫然欲泣的臉，哽咽的聲音…
在場眾人聞之皆一臉悲傷，惻然不已。哪個黑心腸的居然這樣對待一個小孩子？小西村的人不明真相，自是一頭霧水。馬家屯的人又豈會不知寧鳳凰說的是誰？譴責的眼神一致投向馬大發和周氏，都是這兩個無良的人做的！
五十八
“那麽久的事情，就不必拿出來說了吧？我們現在說的是咱家小聖到你們小西村以後的被欺負的事。”周氏先是有些心虛，隨後又理直氣壯起來。他們是小災星的爹娘，怎樣對小災星都不為過。倒是這些外人居然敢虐待小災星，那可就不一樣了。
“事情過了這麼久，我還是沒法忘記。哎！一想到那麽小的孩子，那麽瘦的孩子…”寧鳳凰欲言又止，越說越心酸。
“說正事！”馬聖卿拉住小圓球的手，輕輕的捏了一下。這丫頭，還演上癮了！
“好吧，說正事！這位大嬸，請問您哪隻眼睛看到我家小聖受欺負了？”寧鳳凰收起臉上的悲傷，一臉嚴肅的問道。
“我…我當然看到了。就在前幾日，那個女人還拿着掃帚打我們。”周氏的手直直的指向李氏。
“你被打，關小聖什麼事？”寧鳳凰一臉的不以為然。這個女人腦子有問題啊？現在說的是小聖被欺負好不好？
“當然有關！我可是小聖的娘。做娘的尚且被打，我家小聖還不定被你們家怎麼虐待呢！”周氏一臉的信誓旦旦。
“跟她啰嗦這麼多幹嗎？趕走就是了！”寧奶奶不耐煩的再次晃晃手中的菜刀。這個女人比起張氏還真是有過之而無不及，怎麼看怎麼討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