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在勞務市場請了人,人家聽說抬棺材,沒人乾,我一直把價叫到五百一個人,要四個人,才有四個人勉強的同意了。
那天,滿棺進了彎村的那個平房,很不錯的平房,滿棺擺在院子裡的一個棚下,我看著這滿棺,絕對想不出來,父親把這個滿棺弄回來的意義。
“打開。”
我說完看著銀燕,想聽聽她是什麼意思。
“那就打開。”
我看著滿棺,竟然沒有上釘,也沒有上扣,使勁兒一推,棺材蓋就錯開了一道縫隙,我推大一點,往裡看,我一個高兒就跳起來,大叫一聲,銀燕一哆嗦,竟然跑到了門口。
李麗說過,不怪有怎麼樣的好奇心,也不要把這個滿棺打開,可是李麗為什麼不告訴我,那棺材是父親柯左的呢?也許她也不知道,畢竟經過了那麼多年,在火葬場誰也不想多打聽出點什麼事情來。
火葬場翻新了幾次,蓋了幾棟新樓,這個骨灰樓一直沒有扒掉,還用著,這也是一件挺奇怪的事情,也許是有滿棺的事情,還是有其它的事情。
火葬場後麵的小樓也沒有扒掉,聽說要扒的時候,總是會有哭鬼的聲音,所以一直就沒有動,這個骨灰樓到底有著怎麼樣的情況,我也沒有聽說過。
我跳起來,眼淚就下來了,我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一件事,那滿棺裡躺著一個人,或者說是屍骨,但是那屍骨竟然穿著父親生前的衣服,我認識那衣服,那是我所熟悉的,還有父親戴的帽子,他喜歡戴帽子。我完全的就傻掉了,這是我所沒有料到的,銀燕看著我,不動。
“什麼?”
我不說話,想起父親,眼淚流出來了,我想那應該是父親的屍體,父親的屍體並沒有火化,那麼父親骨灰盒城的骨灰就不是父親的,那肯定是那樣的。
銀燕看我不說話,慢慢的靠近滿棺,她尖叫一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她也是嚇得不輕,在火葬場的展室裡,有每一位工作人員的照片,從第一批火葬場工人開始,父親的照片排在第三位,他就是穿著這身衣服照的。
銀燕爬起來,腿都在哆嗦著。
我把滿棺蓋推上,然後找黑布把棺材蒙上,離開了彎村,這個我想不明白。
“我們去我師傅家。”
李麗坐在沙發上喝啤酒,家裡依然是亂七八糟的,這點恐怕是這輩子也改不了,我每次來都這樣,從來就沒有乾淨過。
“燕子,有事吧?”
李麗也看出來銀燕的表情不對。
銀燕把滿棺的事說了,李麗一下跳起來,又坐下。
“誰讓你們動那滿棺的?”
那語氣是非常生氣。
“那是我父親的棺材,我不想讓他總在那兒呆著,在火葬場呆了一輩子,死了之後還在那兒呆著,我覺得不孝。”
“小屁孩子,什麼事都不懂,就是動你也告訴我一聲。”
“我父親為什麼沒有火化?”
我看著李麗,我想她應該是什麼的。
“我不知道,棺材已經動了,你們會出事的,這件事你們去找白竹。”
李麗提到了白竹,看來也隻能是去找她了。我和銀燕去白竹家,她坐在院子裡喝茶,石頭桌子上擺著一本書,那本書似乎是手寫的書,她看我們來了,就用報紙把書蓋上了,顯然是不想讓我們看到。
“小喆,快坐,這是你對象吧?”
我點頭。
“白師傅,我父親的棺材我運出了火葬場,在彎村,隻是,隻是……”
我把看到的跟白竹說了。
“小左,噢,你父親那是半身,下半身火化了,在骨灰盒裡。”
我激靈一下,汗就下來了。
“為什麼要這麼做?”
“這個你現在不需要知道,以後你就慢慢的會知道了。”
白竹沒有告訴我。
“你不用擔心,我想,滿棺你不能總那麼放著,選一個地方葬了,把你父親的骨灰盒挖出來,放到棺材裡,一起葬了,你父親最喜歡的一塊地就是會元鄉的元寶山,前麵有一條河,還有一個元寶山,就葬在那兒吧,去找這個人。”
白竹寫了一個名字,遞給我。
我和銀燕去了會元鄉找到了這個人,是鄉長,他看了紙條上的字說。
“那山上你隨便選地方。”
第二天,我和銀燕把父親的骨灰盒挖出來,放到棺材裡,然後請人挖了墳,選了地方,把父親葬了,我想告訴母親一聲,可是想起母親這一生對待父親的冷,想想也就算了,好不想見到父親,父親大概也不想見到她。
忙完這一切,已經天黑了,銀燕和我回家,那天我一句話也沒有說,父親留下半身,這是為什麼呢?這裡麵肯定是有什麼事情,白竹沒有告訴我,我想也許是不想讓我知道,既然這樣,也就不用說得太多了,也不用問得太多了,到知道的時候自然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