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者白婉說得對。
白婉抱著骨灰盒上了車,我開車,到了赤縣的骨灰塔。
“為什麼放在這兒?”
“我實話告訴你,劉守貴就是守塔人,他有一個承諾,守塔一生,為某一個靈魂,這骨灰塔是一個最美好的地方,就像人間最自由的地方一樣。”
我相信白婉所說的,也許是這樣吧!
骨灰盒放到了最頂層,離開的時候,我要摸骨灰盒。
“你不要去碰她,她會更疼的,她會在百年之後就不疼了,去轉世了。”
我閉上了眼睛,眼淚下來了。
坐在車上,白婉說。
“我會慢慢的忘記我的前世,做這一世的白婉,希望你能好好的待我,因為我真的是愛你的,欠了我一世的愛。”
“我明白。”
其實,我接受不了白婉的這種愛,這種愛是不同的,就像李小歡的小手冰涼,而她的手是熱的,一切都在改變,最終李小歡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我請章文吃飯,我想跟他在一起,父親的那種溫暖竟然漸漸的遠離了,這是我所沒有想到的。
章文似乎也把前世都忘記了,他跟我談的更多的是火葬場和煉化爐。
那天,我抱了章文,他似乎還有那麼一點點的記憶在,我還了欠他的上世的一抱,那天我的眼淚下來了,這一抱還完了,我再也不欠了,因為這一欠,這一抱,似乎最後都了結了。
我去何大拿那兒坐著,我想,最終我是要學這陰學的,不管怎麼樣,我要完成這件事情,也許根本就完不成,何大拿窮儘了一生,也隻是做到了這個程度,我想我會做到什麼程度我不知道。
劉陽來找我,跟我說房子的事情,她帶著孩子回赤縣去住,那宅子歸她,我同意,她要什麼我都會給的。
那天,我去了赤縣的紮房,那沒有紮完的劄棺擺在房間裡,我把所有的紮紙,包括那沒有完成的紮棺,都弄到院子裡,我突然就紮紙沒有了一點興趣,一點也沒有,甚至感覺到煩了。
那天,我把能燒掉的都燒掉了,我沒有心痛的感覺,反而有一種痛快的感覺到。
那天我走的時候,把唯一的鏡子砸了,把宅子收拾了一遍,似乎這裡的一切都重新開始了。
劉陽搬過來了,劉守貴也搬進來,他要住在這兒,一直到死。
我住進了何大拿留給我宅子裡,白婉跟著住進來,白婉並沒有去火葬場去上班,她不會化妝,完全就是白婉自己,她每天在院子裡種花,收拾東西。
我告訴她,十八房是永遠也不能進的地方,她點頭。
白婉是一個安靜的女孩子,她喜歡這種安靜和平和。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是再活一世,這種活法,是不是會和正常的人一樣?
我被調離了火葬場,去了局裡,當了一個處長,這算是高升了,我管市場文化,似乎一切都更接近於百姓了,普通,平常,我沒有想到,我真的離開了火葬場,而且不喜歡化妝了,看到化妝,我就難受,不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那是我所不能理解的一種疼。
每天下班回來,飯菜都做好了,一切都很平淡,平靜,但是我還是不能和白婉結婚,我要有一個過程,慢慢的去愛上這個白婉。
我去骨灰塔看李小歡,白婉告訴我,每當我來一次的時候,李小歡的靈魂就會更痛一次,可是我還是去了,拿著李小歡喜歡的花兒,還有她喜歡的東西,擺在那兒,這是我最後一次來了。
“小歡,對不起,我真的沒辦法了,以後我就不來看你了,因為看你一次,你的靈魂的疼就會更重了,我怕你疼……”
我離開骨灰塔的時候,劉守貴來了。
“劉叔……”
“噢,看小歡來了?”
我點頭。
“其實,我妻子的骨灰盒也在上麵,隻是我一直沒有告訴你。”
我其實,早就看明白了,沒有一個人會喜歡在這種骨灰塔裡住,那是因為愛,為愛而守著,一守終生,我覺得劉守貴並不是那麼醜陋,甚至有點帥,因為為愛而過一生的人,很少,很少。
我去火葬場去檢查工作,章文已經是場長了,他原來是不願意乾的,可是這會他接受了,他身上原來剩下的那點點的父親的感覺,已經完全就不見了,我們握手,我想,我們再也不會有那種擁抱了。
中午,我們兩個去董豔那兒吃飯,董豔已經結婚了,一切都歸於正常了。
章文跟我談得更多的就是煉化爐的改造,他確實是一個優秀的專家,煉化爐的設計專家。
我想,以的火葬場,我會來得更少了,甚至是忘記了,或者是討厭了。
我準備和白婉結婚的時候,我想去告訴李小歡,可是她會疼的,我沒有去。
坐在院子裡,手裡拿著李小歡喜歡的一本書,坐在那兒發呆。
白婉叫我吃飯的時候,從書中掉下來一張紙,我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