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
“我真的不知道!我不知道,”南柯急著說:“我隻是聽舅舅身邊的人議論的,媽媽殺了很多人,我真的不知道。”
霍雲驍擰著眉:“那個晚上,她對你做了什麼?”
長久的沉默之中,霍雲驍仿佛和南柯同在那個黑暗的客廳中。
窗外雷聲陣陣,大雨滂沱。
刺目的閃電之下,幼小的男孩無助的看著提刀弑殺、渾身浴血的母親,等著那一刀落在自己的身上。
可下一秒。
“她刺傷了自己。”
“什麼?”
那安靜卻恐怖至極的晚上,年幼的南柯抬眼,目睹南絳握刀刺入自己的小腹。
血流如注。
女人的眼神刹那間清明。
大雨滂沱,男孩的眼淚也滂沱。
他大哭著想要為母親止血,南絳厲聲嗬斥:“回到你的房間去!不許出來!”
歐瑾轉頭看向朝顏,兩人都是同一個反應。
“這不是夢遊症!”
這是催眠。
以“腦源計劃”而開始的記憶覆蓋,催眠和手術讓人神經錯亂。
霍雲驍仿佛站在那個鮮血滿地的客廳。
他看著南柯嚎啕大哭。
“媽媽,媽媽,你不要死,不要離開我......媽媽......”
他看著南絳沾血的手撫上南柯的臉。
“聽話,不哭了,媽媽的南柯是最堅強的男子漢......”
“南柯,是媽媽太軟弱了,你很快就可以見到爸爸了,爸爸會保護你的。”
“南柯啊......你要......乾乾淨淨長大呀......”
年幼的男孩跪在母親身邊的血泊中嚎啕大哭,尚未看懂這一切,南絳便被踏雨而來的將軍帶走了。
南柯的聲音顫抖而虛弱。
“舅舅說,媽媽死了。”
霍雲驍的眼尾攀上琥珀色的晶瑩。
“南柯,你的母親是死於抑鬱症嗎?”
“......不是。”
“是死於浴缸中的割腕自殺嗎?”
“......不是。”
漫長的沉默之後,機器內腔中傳來南柯低低的哭聲。
男人哭聲極低,可在內腔中造成了朦朧的回聲,像是小獸藏在山洞之中的嗚咽,低啞又無助。
歐瑾走上前,輕聲說:“雲驍,他醒了。”
第一個從強大的深度催眠之中醒來的病人,可源動力卻是這慘不忍睹的往事。
霍雲驍轉身,垂下眼簾。
“讓他一個人靜一靜吧,我們先出去。”
密閉的內室之中,隔音效果極好,於是沒人看見更沒人聽見那冷血薄情的K洲死神嚎啕大哭,聲如蒼狼哀嚎。
那些糾纏他二十幾年的噩夢都是虛妄。
沒有浴缸,沒有割腕,更沒有抑鬱而終。
往事撲麵而來,真相衝垮意誌。
原以為這些天的眼淚已經足夠軟弱,可如今再看,真相越是明朗,就越是痛不欲生。
這世上最軟弱的不是眼淚,而是除了眼淚,我已經沒有彆的任何東西可以拿來祭奠過往。
我看清了所有的真相,才更痛心於當年我弱小至此,甚至不能守住你留給我的最後一句話。
你說,南柯,要乾乾淨淨長大啊。
“媽媽......我沒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