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0章
殷攝沒用晚膳就睡了過去，這些年他有些苦夏，雖然他自己不提，但每每到了夏日，入口的東西便會少很多，禦膳房變著法地準備膳食也無濟於事。
眼下趕上發熱，他便越發沒有胃口，蔡多福也不敢深勸，隻能看著他空腹睡了過去。
他將宮人屏退，自己也離遠了一些，皇帝這些年入睡，身邊不許旁人伺候，便是稍微靠近一些都會驚醒，哪怕是他和薛京這般算是親近的人也不行。
他離得遠遠地守著，一麵讓人請了太醫來候著，等殷攝一醒就來請脈，可這一覺對方卻睡得很是綿長，平日裡能睡兩個時辰都很難得，這次卻一覺到了天亮。
蔡多福起初還有些高興，以為他這是要慢慢從心結裡走出來了，可打量了一眼殷攝的臉色他才知道自己想多了，皇帝竟是滿臉通紅。
這哪裡是睡得好，分明是要燒糊塗了。
“快，太醫！”
他吩咐了一聲，推門快步走了進去，殷攝渾身滾燙，嘴唇已經乾裂了。
可他不敢貿然碰觸，隻能壓低聲音呼喊：“皇上，醒醒，您發熱得更厲害了，奴才喊了太醫來，這就讓他來給您請脈。”
殷攝緊緊閉著眼睛不肯睜開，他隱約聽見了蔡多福在說話，卻懶得給出回應，他正處在一片漫無邊際的火海裡，腳下在燃燒，衣衫在燃燒，所有東西都在燃燒，他卻坐在地上，由著火焰將他包圍，連一絲要爬起來的念頭都沒有。
“皇上，臣廖扶傷，給您請脈。”
又有人模糊說了一句話，隔著被火海灼燒的有些扭曲的空氣，他聽不真切，也不想理會，打從謝翎走後，他總是做這個夢，無邊無際的火海，無窮無儘地灼燒，他就被圍困其中，掙脫不得。
偶爾他也會四處走走，找找出路，可現在，他卻隻想睡一覺。
他躺在火海裡，困倦地閉上眼睛。
“攝郎......”
一道聲音突兀地響起來，殷攝身體驟然一顫，這聲音......怎麼會......
他掙紮著坐起來，抬頭朝聲音來處看了過去，肆虐了整個世界的火海之中不知何時出現了另一道影子，她身邊沒有火焰，隻有大片大片的雪花落下來，慢慢為她鋪開了一條往前的路。
“給我手，我帶你出去。”
殷攝看著那道影子，眼前逐漸模糊起來，他看不清對方的臉，可這聲音不會錯，他不會認錯的。
“是你回來了嗎？是你對嗎？我等了你好久......”
“是，我回來了，殷攝，過來......”
她朝他伸出了手，那素白的指尖，宛如一道天光，充滿了救贖的味道，他不自覺起身，踏著一地火焰慢慢靠近：“謝翎......”
“嗯，是我......”
那人輕聲答應著，又往前走了一步，殷攝顫巍巍抬起手，想給她一絲回應，可就在兩人指尖相碰的時候，眼前人的臉忽然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