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你的朋友尼克打電話說你昨晚出了可怕的車禍,你在醫院,你半夜溜出去了。你讓我們都很擔心,孩子。給我打電話。
第八條信息ー艾比,還是尼克。我還在海邊。我不知道該怎麼辦?你還在這裡嗎?我該回家嗎?請給我回電話。停一下,艾比,我看到他們把你從車裡拉出來。你沒有呼吸。暫停一下,我把相機從後備箱裡拿出來,所有的相機。我不知道我是否應該這麼做,但是我做了。好吧,不管怎樣,我已經有了。
新信息結束。
晚上7點左右,我坐在沙發上。我在沙發上坐了將近一個小時。隻是坐在艾比蓋爾形狀的地方呼吸,我的沙發記得,永遠不會忘記。
關掉電視。關掉無線電。一切都取消了。
外麵依然陽光燦爛。溫度徘徊在九十度左右,不肯放手。裡麵實在太熱了,我已經不能再穿我那件血淋淋的藥店專賣的運動衫了,但我還是穿著它。我有決定要做,也有行動要采取,但最重要的是,我隻想坐下來。隻要我能忍受,我就屈服於那種衝動。
我右肩上的懇求我不要站起來,但是我左肩上的卻很擔心,害怕睡著,害怕去任何地方,但是我很自信她和我需要做點什麼,我們現在需要做點什麼。
我感到孤獨。我渴望打電話給某個人,任何人,但是我要對他們說什麼呢?我有我以前化身的自己的可怕的現實的夢想?一個護士用一張折疊的卡片,上麵寫著一個可以幫助我的人的地址,並且預言我會早逝,然後把我偷偷帶出了醫院?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相信這一切,但我曾經親身經曆過。我非常肯定其他人也不會相信我。
讓我們麵對現實吧,除了我在銀行裡的那一百一十七美元,我朋友們對我的尊敬是我唯一有價值的東西,還有我七歲時姨媽給我的儲蓄券ーー哦,還有我父親的老照片。那些東西對我來說是無價之寶,但對其他人來說沒有任何價值。
就是這樣。我各部分的總和。
我擺脫了疲勞,去洗了個澡。我聞起來不好。我聞到了醫院、恐懼、汗水和鮮血的味道。至少,我已經準備好不再隨身攜帶嗅覺包袱。
我把石膏用塑料垃圾袋包起來,用膠帶封起來,然後用一隻手洗了個澡。我擦我的每一部分,直到我吱吱作響,小心周圍的疼痛點。我刷了兩次牙,用薄荷漱口水漱了三次。
當我再也聞不到自己的味道時,我感覺好多了。
我穿了一條寬鬆的工裝褲和一件背心。把濕漉漉的頭發紮成一個鬆鬆的單手包。吃了一罐意大利麵條。喝了很多水和一大杯冰鎮速溶咖啡。我發現了一些舊的咖啡店巧克力餅乾,把它們泡在我的速溶咖啡裡,一直吃到我吃飽為止。
吃飯的時候,我一直盯著那張折疊起來的護士給我的卡片。我把它放在桌子上。沒有電話號碼,沒有姓名,隻有一個地址。我沒有認出這條街。我去之前必須查一查ーー如果我去的話。
我來來回回含糊不清。
走?
彆走。
走?
彆走。
這太荒謬了。我要走了。
如果我覺得我可以不用做那些可怕的噩夢就可以入睡,我就會那樣做。我隻想睡覺。事實上,我已經有七天沒有做噩夢了,噩夢變得越來越真實,越來越可怕,也越來越痛苦。如果我對自己非常誠實的話——這是我的原則,隻有在非常罕見和特殊的場合才會這麼做——我就不會那麼確信,下次睡覺的時候我會醒來——這些夢是如此真實和恐怖。
我下定了決心。我要走了。
就在這時,家裡的電話響了,我幾乎嚇了一跳。我沒認出這個號碼。讓他們留言吧;我現在腦子裡根本不想和任何人說話。最近,隻有收賬的人才會給我家打電話。
我在網上查到了那張便條卡的地址。那裡靠近我那邊的威拉米特河,靠近一家我約會時去過的釀酒酒吧,就在鐵軌旁邊,在去科學和工業博物館的路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這個地方幾乎都是倉庫。靠近博物館的地方,倉庫已經變成了可愛的小酒館、酒吧、咖啡館和藝術閣樓。
現在,剩下的唯一訣竅就是找到到達那裡的方法。我不打算騎自行車ーー手都斷了。路很遠,所以不用走路了。
我走出家門,繞著房子走來走去,敲響了英格麗德的門。
英格麗德是我的老鄰居。她兒子擁有這套改裝過的三層公寓。她有一隻名叫布茨的小傑克拉塞爾?和一隻名叫林肯先生的貓。她過去是個芭蕾舞演員,在她那個年代,她可是個大人物。現在,她在她的花園裡工作,讀浪漫小說,有很多男士來陪她。
她有一次告訴我,她更喜歡和布茨和林肯先生在一起,而不是和她的三個男朋友在一起ーー我記得是三個。她說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布茨更愛她,林肯先生和其他男人一樣善變,但至少對林肯先生來說,她從不感到驚訝。
我還沒敲門,她就把門打開了;她看見我從房子的另一邊走過來。她的房子是主要的入口;她有房子的前半部和樓上。我的入口是側門,房子的後半部分是我的。一個叫弗朗西斯的人住在改裝過的地下室裡。我幾乎沒見過他。我想他上的是夜班。英格麗喜歡監視她所有鄰居的進進出出。她是一個獨行俠的鄰裡守望者。
”哦,我的天,艾比蓋爾。你看起來糟透了,親愛的。進來吧。進來吧。我給你倒杯冰茶吧。你要來點冰茶嗎?”她問道。英格裡德是一個嬌小的女人,苗條的脖子和腳踝。她優雅地衰老了。
”我沒有時間去看望她。我希望下次再約。我其實是來請你幫個忙的。”
”這是什麼,親愛的?”
”今晚我得去個地方。我可以借你的車嗎?”
英格麗德有一輛舊彆克車,她把它放在家裡唯一的車庫裡。她儘可能少開車,寧願步行去商店和農貿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