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魯斯把一袋食品雜貨放在櫃台上,開了一瓶酒。他給自己倒了一杯,一大杯,然後在沙發上坐了下來。他打開電視,瀏覽各個頻道,終於看到了BBC的一部關於一個英國貴族家庭在一戰邊緣的短劇。
他坐在沙發上打瞌睡,頭忽上忽下,一會兒醒來,忽明忽暗的紅酒味讓他想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莎拉在哪兒,但他從來沒有完全醒過來。戰爭的醜陋降臨到王室和他們仆人的房子上時,他一度側身躺在長沙發上。他拉起莎拉喜歡用來蓋在他肩上沙發後麵磨損的地方的手,然後就進入了深度睡眠狀態。
他一覺醒來,先是敲響了前門,接著又是更響的敲門聲,然後又是砰砰的聲音。他坐了起來,渾身酸痛僵硬。這張沙發不適合睡覺。他腳步沉重,穿過客廳來到前門。他打開門,看見兩個穿製服的警察,他們的臉色陰沉。
他非常清楚地知道,這一刻他的生活將永遠改變。
他呼了口氣。
他的心臟在胸腔內爆裂。
一陣急促的聲音充滿了他的耳朵。
他不知道把手放在哪裡ーー他應該用手捂住心口還是捂住耳朵?它們無力地懸掛在他身邊,毫無用處。
”莎拉?”他說。他隻剩下一點氣息,幾乎說不出她的名字。不知怎麼的,他突然忘記了如何呼吸。
兩個人中較瘦的那個,點了點頭。
”你應該穿上鞋子和外套,丹曼先生,跟我們走一趟。”
明夫走了好幾個小時,男人們再也沒有靠近過。他們從未采取行動。在某一時刻,他們的腳步聲消失在夜色中,而夜色消失在黎明中。明夫搖搖晃晃地走回家。
他陷入了困境。他的皮膚因預感而發癢。最糟糕的是他不知道為什麼。他打開倉庫的門,在進去之前,最後一次回頭看了看。他試圖擺脫被監視的感覺,但是這種感覺並沒有動搖。
他隨手鎖上門,穿過昏暗的走廊,來到自己的臥室。晨光微弱地透過天窗。
陰影在天窗上移動,仿佛烏雲投射在忽隱忽現的黑暗中。當明夫抬頭看的時候,天空仍然被昨晚厚重的雲層覆蓋著,那種雲不是移動或投射陰影的類型。
豐田章男打開了臥室裡的小電視。不管他對電視的看法如何,及時了解新聞和時事對他來說至關重要。說話聲音單調乏味。
他現在最需要的是一場淋浴。他踢掉鞋子,把襯衫套在頭上,解開牛仔褲的扣子......然後僵住了。他把頭轉向電視機,調高音量。
”...今早西雅圖市中心貝爾敦附近的恐怖景象”。淩晨一點剛過,警察被叫到一起雙重謀殺案的現場。這起令人毛骨悚然的犯罪案件的受害者是著名的金融家泰勒·博蒙特和一名年輕女子,她的身份已被確認為莎拉·丹曼。具體細節目前還不確定,但一位匿名人士告訴我們,昨天晚上泰勒·博蒙特出差回家很晚時,一名尚未確定身份的襲擊者襲擊並殺害了他。博蒙特的侄子製服了襲擊者,但在此之前,這名年輕女子在交火中被當場抓獲。泰勒·博蒙特因槍傷當場死亡。這位名叫薩拉·丹曼的年輕女子被救護車送往慈善醫院,在到達醫院時被宣布死亡。我們拿到後會給你帶來更多的細節......”
昭夫一動不動地站著。他的頭腦一片混亂。
他沒想到會這樣。
他怎麼會這麼無知呢?
布魯斯終於來了。
在豐田章男的日子裡,他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大規模、這麼深入、這麼凶猛的行動,布魯斯甚至不知道他在和什麼人、什麼事打交道。豐田章男認為最好不要告訴他。反正布魯斯也不會相信他。毫無疑問,他會把豐田章男送走,那樣豐田章男就無法監控形勢了。
但這仍然不是借口。明夫應該告訴他的。他有義務告訴他。布魯斯需要知道。一切都岌岌可危。
明夫沒穿鞋,光著上身,跑得飛快。他跑出他的臥室,穿過大廳,飛快地穿過大廳。
他必須儘快趕到布魯斯那裡。
再快點。
他從前門飛奔而出。一步。兩步。就在那時,他們突然襲擊了他。
這是個陷阱。他被包圍了。
有些人從屋頂上跳下來,有些人在拐角處溜達,還有一些人從街上跑了過來。很多。人類和惡魔。
人類帶著棍子和棒球棒。有些人帶著撬胎棒。魔鬼們的眼睛和拳頭裡除了火什麼都沒有。
事情不是這樣的。事情不是這樣的。
他們打破了劇本中的每一條規則。這些事情是有秩序的。昭夫在夢中戰鬥,不在光天化日之下,不在光天化日之下,也從來不是以這種形式。
昭夫轉過身來,蹲伏著,準備朝著他們中任何一個要做出第一個動作的人走去。
魔鬼在早晨的陽光下會持續多久?這些都是真正的小惡魔。他們很強壯,但是幾乎沒有力量保護自己不受日光的傷害。他們犧牲了一切,就為了讓一個巴庫人遠離布魯斯·德曼。
它們會持續多久?
沒多久。一點也不長。
但是豐田章男知道時間已經夠長了。他不可能及時趕到布魯斯那裡。
”誰派你來的?”昭夫要求道。
”你不知道?”一個人類說。他哈哈大笑,在人行道上吐出了一團巨大的填了鼻涕的彈頭。”他們告訴我們你很聰明。”
”誰是你的主人?”明夫說。
”王子親自命令我們,”人類說。他好像嗑藥了似的,隨時隨地都可能神誌不清。他一隻腳又一隻腳蹣跚地向前走著,他是其中一個拿著撬胎棒的人。
布魯斯坐在椅子上,椅子與偵探的桌子成直角。
道蒂偵探度過了漫長的夜晚。他的頭發亂糟糟的,下巴長滿了胡茬。他給布魯斯帶來了一杯咖啡,又濃又重,味道像口臭。
”我不明白,真的是我的妻子嗎?真的是莎拉嗎?你確定嗎?”
”我們確定,”道蒂說。
布魯斯不相信他。他直到親眼看到才相信。
”她在那裡乾什麼?”
道蒂搖了搖頭。傳達壞消息真是糟透了。用他的言語改變人們的生活讓他覺得自己是同謀,是有罪的。這是工作的一部分,讓他付出了代價,一點點地削弱了他。他還沒有學會如何保持距離,保持一臂的距離。這個男人剛剛發現他的妻子不僅被殘忍地殺害了,而且還不忠,他應該對他說什麼呢?
當道蒂發現他的妻子,麗莎,在欺騙他,這毀了他。他的伴侶告訴他,他太軟弱了,他必須打起精神,和一個陌生人上床,才能報複她,但他做不到。如果溫柔是指愛上你的妻子,那麼他就是溫柔的。從長遠來看,寬恕和維持家庭團聚比報複她帶來的短暫滿足感要好得多。不是嗎?
他沒有大聲回答布魯斯的問題,但布魯斯看得出那人臉上的憐憫。他可以從道蒂的眼睛裡看到他不願意說的話,布魯斯不願意聽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