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巡探苦笑一聲,說道:“張兄弟你還涉世不深,就說一個最現實的問題,中國的農村,有多人老人上得起社保,有多少老人買得起養老保險?太少了。就算買得起,這些社保的待遇又有誰來保證,人到晚年,請個外人來照顧自己,肯定不如自己孩子照顧自己來的實惠。這幾年媒體經常報道福利院,敬老院的工作人員虐待老人的新聞...”
李巡探後麵的話我都沒聽清,隻是覺得他前麵說的很有道理,確實有太多老人買不起保險,上不起社保,要是沒有子女,這些人的晚年生活的確堪憂。
我們這些人一插話,話題越扯越遠,馮楠的鬼魂聽見我們的爭論,並沒有阻攔,也沒露出絲毫不滿,我看得出來,這個姑娘活著的時候一定是個溫柔賢淑的女孩兒。
這個話題是我先提起的,我有些不好意思,乾咳一聲,“咳咳,你繼續說吧。”
“後來怎麼了?”
馮楠歎了口氣,“我被逼無奈,隻好答應嫁給劉瘸子。婚禮那天,村裡的大人都來了,張燈結彩,又是鞭炮,又是敬酒,我看著劉瘸子一瘸一拐的樣子,心裡說不出的厭惡。我不是嫌他腿瘸,是對他這個人打從心眼裡看不起。這麼大歲數,除了喝酒,就是打老婆,每天不務正業。一想到自己後半生都要和他生活在一起,我委屈的哇呀一下就哭了。當時正在拜天地,大家都說這個新娘子,大喜的日子就哭哭啼啼,可不是什麼好兆頭。劉瘸子一聽,抬手就想打我,但畢竟當著眾人的麵,也不好下手。那天晚上,他喝道很晚才回來,我一個人坐在炕頭上,眼淚止不住的流,心裡盼著時間永遠不要到頭,就讓我這麼一個人待著挺好。想不到劉瘸子一進來,看見我還在哭,嘴裡罵罵咧咧,說我現在是他老婆了,不能每天哭鬨,新婚之夜太不吉利,說著就撲了上來。”
我一聽到這裡,心裡一緊,意識到接下來一定是慘不忍睹的蹂躪了。果不其然,隻聽見馮楠的鬼魂繼續說道:“他上來就抱我,我嚇傻了,力氣沒有他大,隻能任由他把我抱在懷裡,我聞到他一身的酒氣,嘴因為好幾年不刷牙,味道其臭無比。我忍不住一口吐了,因為一天沒吃飯,我也吐不出來什麼東西,都是胃裡的酸水。他氣的一把把我按在地上,隨手抓起一個茶壺就打在我的頭上,之後是一頓拳打腳踢,我被打得實在受不了,趁他打累了休息的功夫,就跑了出去。當時我想的是能跑多遠跑多遠,哪怕跑進樹林裡,和那個啞巴女人一樣也不在乎。可我剛跑了沒多遠,就想起來身上沒有錢,而且我們家的後山上,一直傳說有狼出沒,我不知道該怎麼辦,突然想起來我們學校的小學老師,我跑去找他,拚命敲他家的門,他睡眼惺忪的打開房門,看見我穿著新娘子的衣服,問道‘你不是今天嫁人了嗎,怎麼大半夜跑出來了?’我把情況和他一說,他猶豫了一下,就從屋子裡拿出來一筆錢交給我,我知道他雖然是老師,但是一直沒有編製,這些錢都是他節衣縮食省下來的,他讓我帶上錢去城市裡,越遠越好,彆再回來了。我跪下來感謝他,這時劉瘸子已經帶人追過來了,我拿著錢,一個輾轉來到縣城,最後坐車來到省城。下了車,我看著周圍的高樓大廈,馬路上車水馬龍,隻覺得自己和這一切都格格不入,而且舉目無親,也不知道該去投靠誰,我在車站住了兩天,身上的錢也花光了,這時過來一個老年乞丐,看見我可憐,就說他能幫我。”
我之前聽著馮楠鬼魂的講述,整個心一直揪著,這時聽到有人救她,一顆懸著的心才放下來,沒想到馮楠接下來的講述讓我目瞪口呆。
“這個老乞丐說他已經在省城車站要飯好幾年了,認識了不少熟人,可以幫我找個洗碗工的工作。我當時就點點頭,看著他走了,我告訴他我是從家裡跑出來的,現在沒有住的地方。他說他知道,可以讓我先住在他那裡,我和他來到市郊的一個小破屋,裡麵擺滿了塑料瓶子,我看見屋子裡隻有一張床,察惕心突然上來了,說隻有一張床,我誰的話那他住哪兒。他兒話不說,一上來就把我按在床上,我在車站提心吊膽的過了兩天,一點兒掙紮的力氣都沒有,就被他,就被他...”說到這裡,馮楠的鬼魂突然哭了。
廖金嬌氣的直拍木筏,恨恨的說道:“這個老混蛋!”
我心裡也覺得這個老人太可惡,我們總是想當然的以為老人都是慈眉善目,和藹可親的,殊不知不是每個老人都是那樣。我們講究尊老愛幼,尊的是老人的品行和貢獻,而不是單純的因為歲數大,否則隻能證明他活的時間長,流氓老了就是老流氓,強奸犯老了就是老強奸犯。有的老人是年齡越大想的越開,越善良;有的老人是年齡越大越惡毒,年輕時人性中重重隱藏的一麵都會暴露出來。
廖金嬌脾氣霹靂火暴,那是不用說了,沈一涵和唐秘書也氣的攥緊了拳頭,我更是破口大罵,“這他媽的老混蛋!也太沒有人性了,活該一輩子要飯!”
李巡探朝我笑了笑,說道:“張兄弟,你以為要飯的都很可憐,都很窮嗎?”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我算徹底理解這句話了!”廖金嬌在後麵補充道。
“不是每個要飯的都是可憐人。”
我一聽李巡探話裡有話,知道這位仁兄雖然大腹便便,腦滿腸肥,但畢竟走南闖北,在不少地方都待過,不像我們幾個,不是剛參加工作,涉世未深的毛頭小夥子,就是還在中學象牙塔裡的學生,每天兩耳不聞窗外事,從來沒體會過外麵的心酸。
我問道:“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李巡探皺著眉頭,似乎一下子把記憶拉回到很久以前,“幾年前,我在羊城的治安維持部門當一個小科長,我們每天的工作,就是清理那些在大馬路上行乞要飯,或者擺賣東西的小商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