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俊生起初是抱著應付的心態來看圖紙的,可看著看著,臉色變得凝重起來,急忙接過紙筆,在旁邊寫寫畫畫。
這才是聰明人,知道什麼時候可以拍馬屁,什麼時候必須表現出專業性。
奇怪的構圖旁人不懂,但隻看阮俊生的臉色,也知道徐昀鼓搗出來的這個葫蘆形狀的窯爐徹底打動了老匠作的心。
馮玉樹低聲道:“徐兄,你還懂燒瓷?”
“不懂,但聽了阮匠作的話,窯爐最大的問題,無非是溫度控製和燃料成本以及提高良品率,那就把龍窯和馬蹄窯結合起來,……”
馮玉樹目瞪口呆,這比徐昀說懂還讓人震撼。
現場聽現場改,還現場畫圖出來,詳細到具體的構造,什麼窯門,什麼火膛,什麼束腰,什麼投柴口,完善的像是無數工匠經過千錘百煉的失敗和改進才創造出來的一樣。
人和人的差距,難道真的這麼大嗎?
論長相,嗯,打平吧。
論家世,嗯,他商戶子,我私生子,也沒啥驕傲的。
論才華……算了,我和龍台先生的差距就是這麼大!
曲雲竹幕笠下的美眸看了眼徐昀,似乎在說你究竟還有多少本事是我不知道的?
阮俊生猛的抬頭,道:“徐公子,這樣建窯好像真的可行……”
他迅速拉來於立商議,於立耐著性子聽完,道:“徐公子,南方多龍窯,北方多馬蹄窯,自有道理,跟瓷土、風沙、水文以及工匠們的習慣都有關係。這幾百年來,也不是沒有其他的窯形出現,可現在它們都在哪裡呢?要麼異想天開,要麼有無法承受的缺陷……”
阮俊生乾咳一聲,道:“老於,注意脾氣……你仔細瞧瞧,這葫蘆窯有說法的……”
於立黑著臉,道:“徐公子不知道窯爐的重要性,你怎麼也跟著胡鬨?隻有經過殘酷的淘汰後,依然被所有瓷行堅定選擇的龍窯,才是最適合溫州青瓷的窯爐。搞這些歪門邪道,對得起祖師爺嗎?”
阮俊生怕徐昀動怒,拚了命的圓場,道:“這不是還沒查驗的嗎?萬一……”
“沒有萬一!”
於立怒道:“我隻會燒龍窯,如果徐公子覺得我不稱職,可以跟大公子說,我不要分文,現在就走。”
場麵尷尬的讓人想要摳腳,阮俊生再能說會道,也救不了於立的古板性子。
還是靠徐昀爽朗的笑聲,打破了難堪的沉默,道:“老於,別生氣。我一直信奉一句話,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誰對誰錯,咱們試試就知道了。你敢不敢跟我打個賭?”
於立道:“怎麼賭?”
“你燒龍窯,阮匠作燒葫蘆窯,看誰出來的良品多,看誰出來的品質高?”
阮俊生瘋狂的給於立使眼色,咱們是拿錢乾活的工匠,跟東家賭什麼賭?
贏了不長臉,那是理所應當。
輸了可就顏麵掃地,多少年積下的名聲全完蛋了。
於立脾氣上頭,哪裡有阮俊生考慮的那麼周全,道:“好,我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