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昀指著剛開工破土的龍窯,道:“如果你贏了,這一窯我白送給你,兩年內燒出來的瓷器,花費歸我,利潤歸你。如果你輸了,我要你跟我效力六年,用心做事,不得含糊。”
俗話說財帛動人心,兩年的淨利不是小數,足夠他晚年無憂。
但於立對此不屑一顧,道:“我不要錢,如果我贏了,希望徐公子今後別插手窯爐的事。該我們做的,我們做好,公子隻要找好銷路,把瓷器賣出去就成。”
徐昀笑道:“說的對,專業的事交給專業的人乾……曲行頭,同樣數目的工匠再招一批,交給阮匠作帶領,在穀後擇基開建葫蘆窯。”
於立是沈家的老人,最看不得公子哥們鋪張浪費,道:“現有的人手夠了,我和老阮對半即可……徐公子,本來造那什麼葫蘆窯就純粹浪費錢,又額外招這麼多人……”
徐昀毫不在意的道:“我跟其他有錢人不同,我賺的錢越多,越是要回饋給百姓。多招些人,我節省時間,你們節省力氣,他們又能多賺點錢養家糊口,何樂不為?”
“哎,敗家啊,敗家啊……”
於立還不能理解徐昀這番話代表的深意,或者說在這個時代,沒人會認為逐利的商賈應該有社會責任。
曲雲竹的心底泛起陣陣漣漪,認識以來,徐昀給她的感覺比較怪,具體怪在哪裡,可又說不上來。
這會聽他漫不經心的吐露誌向,頓時反應過來。
徐昀的怪,是他跟周邊所有人那種格格不入的疏離感。
就好像他的身子隨波逐流在紅塵中,但他的思想卻遺世獨立於紅塵外。
這是個謎一樣的男人!
她扭頭吩咐綠芝現在去辦,碼頭等著做工的人成群結隊,招多少都不是問題。
“老阮,雖然這個賭你是幫我的忙,但如果葫蘆窯燒的好,我也不能厚此薄彼,這個窯兩年的利潤歸你。”
阮俊生沒想到賭注還有他的份,高興的笑容還沒浮現到嘴邊,又戛然而止。
老於,你不要錢,高風亮節,我怎麼辦?
路走絕了啊!
“徐公子,隻是做份內事,錢我不能要……”
阮俊生含淚拒絕,徐昀擺擺手,道:“我不喜歡一天之內被人拒絕兩次,況且也不是白給你,必須得贏了老於才成。你多費心,葫蘆窯首次麵世,很可能狀況百出,得仰仗你的經驗和手藝……”
阮俊生滿身充滿鬥誌,就差給徐昀立下軍令狀,道:“公子放心,我日夜照看,保證萬無一失。”
之後幾天,於立和阮俊生撲在元寶穀,各自領人開建窯爐。徐昀隔三差五會來轉悠看看,大多數時間都在州學和家裡待著,同時通過呂方打探京城關於圍剿五方鬼道的消息。
可惜呂方官階不夠,能打探到的消息太過滯後,徐昀又沒法子通過崔璟直接詢問,那樣日後出了差池,他很容易受到懷疑。
宣徽院的察子凶名在外,可不是吃乾飯的。
恰好這天鄧芝交接完平陽縣的公務,前來溫州赴任,沒去拜見呂方,先來拜見的徐昀。
僅僅過去兩個多月,曾經卑微的匍匐在跟前的升鬥小民徐昀,已經讓鄧芝必須抬起頭來仰視了。
世事之離奇,莫過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