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0章 種下種子(2 / 2)

烏鵬拿著筆的手抖了一下,豆大的墨汁滴落紙麵。

徐昀察言觀色,知道這步棋賭對了。

“今天在元寶穀,你求李屯田救命時說漏了嘴,自稱卑職,還提到一個京城的韋大人……若我猜的沒錯,你這次進京耗時幾個月,因緣際會結識了這位韋大人,然後通過他進入宣徽院,成為其中的一員。”

隻有屬下,才稱卑職。

烏鵬又不是榷貨務的人,憑什麼自稱卑職?

尤其還出現了什麼韋大人,也是因為這個,李屯田不惜暴露武功,廢了烏鵬的舌頭,讓他沒法子把沒說完的話說出口。

結合李屯田隱藏的身份,真相隻有一個:

烏鵬也是宣徽院的人,並且剛加入不久。

為何加入不久?

老密探不會這麼毛躁的當眾自爆!

筆尖無力垂下,烏鵬腦海裡升起一個念頭:

徐昀智計如此,非人力所能抗衡。

此念一起,再無意誌抵擋,乾脆利落的寫道:

【是,韋大人叫韋鬆,是宣徽院探事司的乾辦,說賞識我行事周全,特召入探事司,擔任親事官……】

由於從呂方那得知李屯田很可能是宣徽院的人,徐昀白天惡補了一下相關知識,所謂的親事官,帶了個官字,其實是宣徽院最低級的邏卒。

這種級別連黃牒都沒有,隻發給一個腰牌,除非在京城還可能有月俸,像烏鵬此類的等同於臨時工,分散到全國各地打探消息,靠消息的價值換取賞錢。

當然,也不是隻有義務,沒有權力,有了腰牌,並且宣徽院也認你這個人,在偏遠州縣的小地方,幾乎沒有解決不了的麻煩。

所以烏鵬從京城回來後有些飄了,渾不把徐昀放在眼裡,就是宣徽院給的勇氣。

徐昀問道:“那你怎麼跟李屯田搭上線的?”

瓷行不是榷貨務的管轄範圍,作為瓷行主事,烏鵬跟李屯田以前也沒什麼過深的來往。

這次勾搭成奸對付些自己,隻能是宣徽院這個共同點把他們聯係了起來。

【我離京時,韋大人說,李屯田其實是冰井司的乾辦,外放溫州,同樣肩負著打探消息的任務。我作為探事司的親事官,可跟他多親近親近。所以回來後立刻入府拜見,李屯田先是對我並無任何熱情,可隔天就派人把我請去,說到要給……公子一個教訓……】

冰井司頒冰、采冰、藏冰,保證皇家在夏季酷熱時可以無限量的享用冰飲和用冰塊消暑降溫。

宣徽院下設四司,冰井司屬於邊緣部門,難怪李屯田寧可來溫州當榷易使,也不留在京城受氣。

至於對烏鵬的態度轉變,也不難猜,李屯田受童節順的指使,要教訓自己,正好烏鵬送上門來,又是瓷行的主事,專業對口,又是宣徽院的同僚,不用白不用。

徐昀笑道:“你當韋鬆是好心?他是探事司的乾辦,估計跟曾在京城擔任冰井司乾辦的李屯田有過節。所以得知你是溫州瓷行的主事,這才故意收你入院,擺明了是在李屯田身邊安插一個釘子。惡心他也好,監視他也罷,總不會是給你找個靠山吧?你不想想,李屯田的身份隱藏的極好,溫州官場上下幾乎沒人知道,憑什麼告訴給你一個剛剛加入的、無品無階的親事官?”

烏鵬聽的懵了,可越想越覺得有可能。

韋鬆起初並不好接近,得知他是溫州瓷行的主事後便驟然親切起來。

乾辦是一司的副職,比他這個親事官不知高出多少階,不應該直接透露給他李屯田的真實身份。

隻恨當時被權欲迷昏了頭,沒有察覺到這層背後的算計。

徐昀道:“這樣就說得通了,李屯田讓你出頭,何嘗不是存了借刀殺人、一箭雙雕的心思?成了,你害得我名聲掃地,可我背後有永嘉學派,豈是好相與的?定會讓你也嘗嘗教訓的滋味……”

如此,李屯田不費半點力氣,坐山觀虎鬥,既完美執行了童節順的命令,又把韋鬆剛埋下的釘子給拔了出來。

要不是徐昀別出蹊徑,用海商的五萬貫攪亂了這池子渾水,接著又渾水摸魚把李屯田逼到了絕境,就算靠著葫蘆窯和支圈覆燒法贏了烏鵬這個馬前卒,也很難傷到李屯田一根毫毛。

打蛇不死,等李屯田重視起來,徐昀又是疲於應付,也未必會有這麼好的機會釜底抽薪。

烏鵬徹底服了,原來他在局中,一直都是任人宰割的棋子。

撲通。

雙膝跪下,額頭觸地。

“求,公子,指點,一條明路!”

艱難,又清晰的說出這句話。

徐昀拿起青銅做的精美燈杖,輕輕挑動著燈撚,跳躍的火苗之中,俊臉若隱若現。

“你的路,在京城!”

舉報本章錯誤( 無需登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