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廣白的病假很長,足夠他在醫院裡好好休息。
深夜,她睜著眼睛感受著從頭部傳來的疼痛,房間裡依然是一片亮晃晃的。夏雨霏剛去了隔壁的陪護病房休息,慕廣白卻怎麼也無法入眠。
也許是已經睡得太久,慕廣白現在覺得無比清醒,在他以為自己要死去的那一瞬間,母親好像又回到了他的身邊,就那樣溫柔地含笑望著他。
那一年大約是在冬季,他第一次跟著母親走進慕家的大門。慕家的大門真大啊,慕廣白上台階的時候就結結實實摔了一跤,母親趕緊把他拉起來,生怕他驚擾了誰似的。
那一年,慕廣白還是個懵懵懂懂的孩子。
“廣白,這個名字還是爸爸給你取的,喜歡嗎?”父親就那樣立在門口迎接著自己和母親,慕廣白沒有感受到跟他的親近,之感受到了躲在父親身後的慕淩風仇恨的目光。
如果說每一個孩子剛開始的時候都是天使的話,慕廣白知道,自己在看到慕淩風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決定做一個小惡魔了。
他穿著那樣好看的棒球服,手裡抱著的足球是慕淩風向媽媽求了許久都沒有要到的,可就是慕淩風這樣軟弱又愛哭鼻子的小孩,隻是掉下幾滴眼淚就能輕而易舉地贏得父親的所有關注。
慕廣白討厭慕淩風,更像是骨子裡的一種東西。
儘管如此,慕廣白偶爾也會在其他小朋友欺負慕淩風的時候裝模作樣地保護他,偶爾也會在大家叫自己大哥的時候讓他做自己的貼身小弟,而這些,也是建立在母親每天苦口婆心的勸導下。
小時候不懂大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後來年紀稍稍大些,慕廣白就開始漸漸懂得了自己家庭與其他小朋友們家庭的不同。
他們都知道,慕淩風是個私生子。
時間在不經意間悄然溜走,慕廣白對慕淩風的怨恨持續到了母親離世又到父親離世,到這個世界上隻剩下了慕淩風是唯一一個跟他血脈相連的人。
“你覺得我明天應該怎麼做?”那一天,慕廣白跪在母親的墓碑前,撫摸著冰冷的墓碑上母親的照片。
母親當然沒有告訴他答案,所以回蕩在慕廣白的耳邊的依然是那一句,“要多讓著點弟弟。”
慕廣白早就已經讓夠了,他也是父親的兒子,身體裡也流淌著慕家的血,憑什麼要他把慕氏讓給慕淩風,憑什麼葉之晴到最後還是選擇了慕淩風,憑什麼所有的東西最後都要屬於慕淩風!
劇烈的頭痛從頭皮傳來,慕廣白隻覺得頭痛欲裂,趁著最後的一點力氣去摁下了醫院的鈴聲。
急匆匆的腳步聲很快在樓道裡響起來,一直坐在床上沒有動的夏雨霏飛快地跑了過去。這將是一個無眠的夜晚,無眠的人卻不止是幾個。
如果不是慕淩風覺得有些胸悶,他也不會站起身走出客廳,裹了一件大衣,慕淩風就立在了後院的門口,看著寂寥無星的天空發著呆。
“怎麼了?睡不著嗎?”林知蘭溫柔的聲音從慕淩風的身後傳來。
慕淩風回頭對母親微微一笑,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總是覺得心裡不安。”
“唉,”林知蘭立在了慕淩風的身邊,看著窗外的綠色植物在寒風裡瑟瑟發抖,良久,“我知道你的心裡還是念著廣白的,其實我也很擔心他。”
“真的嗎?”慕淩風的眸子一亮,看到了母親沉靜的麵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