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君嚴依然是皮包骨,坍縮在病床上,身體正在逐漸變成萎靡的一團。
許黎川吩咐人定期給他注射定量的毒藥,讓他內臟慢慢衰竭。
但同時也會給他提供治療,讓他痛苦卻不至於死去。
“許黎川……”許君嚴瞳孔已經慢慢失去了原來的顏色,變成青白,看上去像個可怖的活死人。他笑著,像隨時會斷氣一樣,“恭喜你啊…終於報仇了……忍辱負重這麼多年,終於到頭了。”
“到頭了?”許黎川仿佛聽了個笑話,他緩步走到病床邊,“這隻是個開始。接下來,我要把你送到公眾麵前,你不是享受萬人敬仰的榮耀嗎?那麼他們的唾棄你也應該嘗嘗。”
許君嚴陰森可怖地笑著,他現在這副不人不鬼的模樣,尊嚴人性早就被摧殘乾淨了。
他還有什麼可在意的?
“夏天賜還活著……你倒是比我想象中得,更有耐心。”許君嚴盯住麵前的男人,他的嗓子被胃酸俯視得千瘡百孔,低笑時像麵破鼓在震動,“你該不會……手軟了吧?莫非……你愛上了你仇人的女兒,下不去手?”
許黎川沉默地看著他。
那張人皮骷髏一樣的麵皮底下藏著什麼?那已經開始慢慢衰竭地心臟裡又藏著多少肮臟的算計?
他忽地笑了一下,似嘲諷似鄙夷。
“心慈手軟你已經給了我前車之鑒了。如果不是你當初一時心軟,留我一條命放在身邊,我也不會有今天,你放心,我不會重蹈覆轍。”許黎川告訴他,“你就這樣繼續生不如死地活著,等夏天賜的死訊吧。”
許君嚴那雙渾濁地眼裡似乎迸出光,又被小心翼翼地壓了下去:“他女兒……你的好太太,你又打算怎麼處理?”
許黎川盯著他,突然瞬間明白了什麼。
許君嚴知道!
他從一開始就知道夏雲初的身份……即便拖著這麼一具殘骸,這個畜生依然想引導他,讓他親手殺了夏雲初?
許黎川拿起床頭托盤裡準備好的注射劑,將裡麵的東西不緊不慢地推進輸液瓶裡,看著它經由透明的管子鑽進許君嚴這具殘破的軀殼裡。
這些藥劑會讓許君嚴的血液燒灼沸騰,會腐蝕他的內臟,讓他生不如死。
他看著許君嚴的臉逐漸扭曲起來,心情愉悅,便微笑著在口頭上遂他的意:“至於夏雲初,等利用完了,我自然會讓她粉身碎骨。你好好活著,彆錯過這一切。”
彆錯過,絕望的每個瞬間。
病房門外,黑衣女子站在陽光下,渾身輕輕發抖。
好像赤身裸體被扔進冰天雪地裡,周身沒有一處不冷。
她想笑,咧開嘴,卻先嘗到了一點苦味。
她真是蠢到極致。
當聽見他說“我打算和你試試”的時候,她便心花怒放,再也聽不見彆的聲音了。
她以為,等了十年,終於等到他的目光,上天終於願意給她一點眷顧。
到頭來,不過一場騙局罷了。
夏雲初慢慢地轉過身,腳下千鈞重,身體卻又很輕。
她不知道自己想去哪裡,她看見了走廊儘頭敞開的窗戶,恍惚地想從二樓跳下去,能傷到什麼地步?
眼前又浮現出那個女人飄搖的身影。
她把自己扔下天台的那一刻,在想什麼呢?
夏雲初沒來得及琢磨清楚,突然聽見一道陌生的叫聲:“你是什麼人?”
她回神,樓梯口出現一個護士打扮,滿臉驚慌的女人。
病房裡的許黎川自然聽見了外麵的動靜。
他心裡沒由來地一慌,轉身疾步往外,拉開門眼角餘光隻捕捉到一抹飛速衝下樓的黑影。
許黎川追過去,隻看見被撞得滾下樓梯的看護疼得縮成一團在喊痛。
他臉色微沉,衝下樓,四周一片闃然。
那個黑衣人仿佛憑空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