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還有人,快過去救她!”遊艇上有熱心人大喊。
杜悅在快沉入海底之時,隱約覺得有人正向她遊來,接著她腰一緊,整個人被托起,口鼻重新浮出海麵,新鮮空氣撲麵而來。
求生本能讓杜悅趕緊圈住來人的脖子,兩手緊握,大口地呼吸:“救命……”抽筋和缺氧讓她臉色慘白,精致的五官帶著一縷憔悴和無助。
“彆怕,我在這裡,不會有事。”耳邊,是一道溫和而令人心安的聲音。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摟住杜悅的腰,撥開她額前的濕發:“我在,不怕。”
杜悅用力呼吸,渾身冰冷,雙肩微微戰栗著,臉上的水漬不知是海水還是淚水。
她平複下來後,視線逐漸清晰,看到的是抱著她,同樣渾身濕透、樣子狼狽的沈家琪,輪廓分明的側臉上凝結一滴水珠,沿著他棱角清晰的下巴上滑落。
四周的海水不斷擁簇著打過來,杜悅愣愣地看著沈家琪,水滴落入眼中,月光下,眼前的景象像是夢一般顯得有些不真實。
“我們上去吧。”沈家琪在她耳邊輕聲吩咐了一句。
杜悅安靜地點頭,擁著她,隨他帶著自己遊向那些反應過來的救生員。
……
來到甲板上之後,杜悅全身因著寒冷而戰栗著。
突然,肩頭一沉,她側眸,沈家琪正把一件黑色西裝披在她身上。
“放心吧,沒事了。”他衝著她微微勾起唇角,似乎並不在意身上的水漬。
杜悅聲音為啞:“謝謝。”
那頭,燕姨大驚小怪的聲音響起:“雅麗,你醒醒啊雅麗!”
杜悅忍著腿上抽筋的不適感,緩緩地走過去。
劉雅麗躺在甲板上昏迷不醒,渾身濕透的屈潤澤雙手按壓她的腹部在擠水。
“媽,你醒醒,媽!”屈潤澤緊擰的眉心中是濃得化不開的擔憂。
劉雨欣跪在旁邊抹眼淚,滿臉擔憂地看著一動不動的劉雅麗。
杜悅猶豫了下,還是彎下腰:“可能需要做人工呼吸。”
她脫下西裝外套,就要蓋到渾身冰冷的劉雅麗身上。
突然,手背上一陣疼痛,杜悅身形不穩,竟跌坐在甲板上。
屈潤澤突然抱著劉雅麗起身,臉色鐵青:“不要你裝好心。”他全身上下像是鍍了一層冰,抬腳越過她就迅速走進船艙。
“惺惺作態,去死!”燕姨朝杜悅身邊噴了口唾沫,緊跟而上。
甲板上看夠熱鬨的賓客紛紛散去。
杜悅坐在那裡,像是一尊雕塑,茫然地盯著地上的外套。
“你拚命跳下海裡去救人,結果怎樣?人家根本不領情,你就是個笑話。”
杜月默譏笑著丟下一句話,轉身進了船艙。
杜悅的心像被一隻大手拽住,有那麼一瞬間,她甚至懷疑已經停止跳動。
初春的海風吹來,冰冷冷的,她卻毫無知覺。
她僵硬地從地上起身,抓過那件外套,一瘸一拐地離開甲板。
杜悅茫然地遊蕩在走廊上,無意識中,居然走到劉雅麗房間門口。
房間門留著一條縫,有醫護人員提著急救箱越過她進去,杜悅上前兩步,就聽到房間裡傳來劉雅麗委屈地抽泣聲,帶著傷心、後怕和埋怨。
“讓我去死算了,像我這樣的廢人,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劉雅麗哭著:“老公拋棄我,辛苦拉扯大的兒子被狐狸精迷得神魂顛倒……嗚嗚,我到底做錯了什麼,老天要這麼懲罰我?我的命好苦啊……”
“大姐,彆這麼說。”劉雨欣輕聲安慰:“阿澤心裡也很難過。”
燕姨連忙附和:“是啊,雅麗,都是那一對破鞋母女的錯,阿澤也是不小心被騙了,現在肯定已經看透那個小狐狸的惡毒心腸了。”
劉雅麗的哭聲這才稍稍停息,但是語氣中的怨恨和傷痛卻依舊在。
“阿澤,你可彆忘了誰是我們的仇人!當初媽媽出了車禍,原本有燕姨在,我們一家人還是可以和睦生活,偏偏杜月默……這個賤人!”
劉雅麗突然拔高音量,恨意仿佛猝毒:“要不是那個賤人奪走你爸爸,迷了你爸爸的心智,砸了那麼多錢進去,她能有今天的地位?可是我呢?下半生隻能坐在輪椅上,看著他們如何風光和雙宿雙飛,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當初,媽媽我一心求死,是你答應我的,說會為我討回公道,讓那些傷害我們的人不得好死,要不是你的承諾支撐著我,媽也不會忍辱負重活到現在,但是你如今……”
劉雅麗哽咽無法出聲,淚水紛紛沿著眼角滴落,擦了反而流得更多。
屈潤澤沉默地坐著,低垂眼眸,看不清他臉上神情,不斷有水珠從頭發上滴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