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頭頂上的鴨舌帽無意間滑落,他難受地躺在地上,任由過往的悲傷和痛苦席卷而來,整個人都在不可抑製的戰栗,年近四十的季裕年,在妻女的忌日哭得泣不成聲。
他不再是歸夜那個冷酷無情的掌權者。
隻是一個塵世間的凡人。
他也有許多無可奈何的事情,生死離彆,阻斷了他這一生的幸福。
季裕年哆嗦著從上衣口袋裡拿出錢包,錢包裡麵放著一張小小的照片。
照片是彩色的,有年輕的他,有可愛的女兒,還有溫柔賢惠的妻子……
三口之家。
曾經是那樣幸福的三口之家,現如今隻剩下他一個人掙紮在仇恨的深潭裡,苦苦支撐。
再是如何強大的男人,麵對那張照片,他沉默地流淚,攥著照片的手指又緊了幾分,骨節捏得咯咯作響。
時空仿佛陷入死一般的沉寂裡,偌大的空間裡唯有他痛苦地喘息聲此起彼伏。
“阿羨……阿羨……你等著,很快我就要來陪伴你了,阿羨你等著我……黃泉路上莫要先走,等我解決掉顧家那些仇人,我會來陪你們母子三人,從此以後我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他從地上爬起來,蹲在牆角,身體蜷縮著,整個人都隱匿在深沉的夜色裡。
阿羨。
是他的妻子,是他一生最愛的女人。
季裕年蜷縮在牆角,背靠著牆壁,紅酒瓶子在他腳邊滾落,酒水流淌了一地,他也沒有再去管。
他小心翼翼的護著那張照片,顫抖地指尖從照片上的女人臉上撫過,一舉一動都充滿著深深地愛憐。
滾燙的熱淚從他猩紅的眼角跌落,流到唇齒間,蔓延而開的苦澀仿如剜心之痛。
他的阿羨再也不會活過來,他的阿羨死在了他小叔叔的手中。
季裕年的壓抑低沉的喘息漸漸被空寂的沉默取代,那是滲透骨髓的寒冷。
像是整個世界隻剩下他一個人。
他隱匿在黑暗之中,仿佛周圍的大片黑暗都是因他而蔓延。
又像是黑暗吞噬了他……
錯與對,孰是孰非。
早已經分辨不清,他活到今天,不是為彆的什麼,隻是為報仇。
眼眶發燙得很厲害,四周開始泛紅,淚水終究湧出眼眶,打濕傷痕遍布的整張麵容。
“小叔叔……我顧承安有什麼對不住你的地方?我從小沒有父親,是你將我當作兒子一樣養大,我敬你,愛你……甚至將顧氏都交給你掌管,你怎麼能因為顧氏,對我們一家三口狠下殺手!我到底做錯了什麼?有什麼對不住你的?你要顧氏你就拿去好了……為何……”
話再也說不出口,因為喉嚨早已哽咽腫痛,泛開火辣辣的疼痛。
像是被尖銳的石頭狠狠地戳破,血肉模糊……
痛吧。
最痛的便是被自己相信的人,推下萬丈深淵!
從此,不見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