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歡總覺得,太後這次上門,不是什麼好事,甚至是會給自己與秦楚,出一個十分棘手的難題。
果然,才出了寢殿,就見太後已經坐在了上首原本是傅歡才坐的鳳座上了,傅歡環顧一圈,並沒有看到向來跟在太後身後亦步亦趨的淑妃身影,心中有些詫異,麵上就忍不住挑了下眉毛。
這向來是太後身後最忠厚的淑妃,竟然沒有跟著?
不管心裡怎麼詫異,麵上傅歡的神情卻是絲毫未變,她唇角輕輕上揚,掛著淺淺地笑意迎了上去,語氣溫婉大氣又不失威嚴:“母後怎麼過來了?有什麼事,您直接派人來兒臣的鸞鳳殿說一聲就是,兒臣自會過去您的坤寧宮,也省的您這樣來回跑,如果累到了您,兒臣心裡是會過意不去的。”
太後目光淡淡地看著她,臉上並無笑意,倒也沒有其他的情緒,隻是就那麼神色淡漠地坐在那裡,聲音都透著一股子不易察覺的嘲諷:“算了,若是指望著皇後去哀家那裡,恐怕再過上十年,也等不到。若不是實在有事又著急,去養心殿的婢子說沒見到皇帝,哀家也不會來你這跑一趟,畢竟,這大梁朝野上下,後宮內外,哪個不知道咱大梁皇帝是進鸞鳳殿容易,出鸞鳳殿難的不行。”
以往太後很少如此直白的將這些難聽的話綿裡藏針的說出來,更何況是受著皇帝秦楚的麵,就這麼直直地把話扔在傅歡的臉上。
傅歡眼底微微一凝,對太後所說的事情心中更是警惕,要知道之前自己去拜見太後時,雖然她對自己不冷不淡並不熱絡,甚至於話裡話外也是帶著隱隱的諷刺和輕蔑,目光也是滿滿的不屑,卻總歸是顧忌著秦楚對自己的寵愛,說話並不難聽。
可今日不知道怎麼了,說話難聽不說,聽這語氣,就差把話挑明了說自己是個禍國禍民的妖後,勾著皇帝秦楚日夜不分,連著朝政都不顧了。
隻是,其他的不論多難聽的話,傅歡都能打落了牙齒合著血吞進肚子忍著,可偏偏這汙蔑自己是個妖後勾著秦楚不上朝的話,她不能忍,也不能認,否則日後自己行事稍微再有個差錯,那便是天大的把柄,若是秦楚到時候再對自己沒了感情,說廢後,豈不是說廢就廢了?
學不來淑妃與傅一欣和賢妃等妃嬪那等說變臉就變臉裝腔作勢的本領,傅歡也隻能垂下眸子,微微低著頭,把自己臉上的神色都埋在暗影下,語氣細細柔柔地,倒也沒有咄咄逼人的氣勢,就隻是想疑惑不解那樣的反問道:“母後這話是怎麼講的?兒臣有些聽不懂,是不是有人跟您說什麼了?”
說完這個,她也不等其他人的反應,隻是略微頓了下,繼而又道:“若是您說兒臣不孝順,沒能日日去坤寧宮陪您說話逗趣兒,兒臣自然是沒話說的,畢竟雖然是兒臣總是生病身子太過於羸弱,陛下憐惜兒臣不準兒臣踏出鸞鳳殿一步,但終究是兒臣沒去了。”
“可您剛剛說的陛下從兒臣這鸞鳳殿出不去……這話又是如何講的?兒臣貴為大梁皇後,自然知道身為皇後的本分,雖說沒有做到讓人稱讚讚頌,但兒臣自問是有做到本分的,陛下這一個月來十天有九天都是在良妃宮中,莫不是母後覺得這也是臣妾的錯?那臣妾也隻能認一個勸解不利的錯,畢竟皇上是真龍天子,應做到後宮雨露均沾,臣妾沒有勸著陛下,是臣妾的錯。”
一番話,不過三言兩語,就把太後堵得一噎,硬是一句話也接不了,隻得轉頭,看著皇帝秦楚,氣極反笑:“皇兒,這就是你從那顧江卿處求娶來的大離公主?彆說大離是被我大梁滅的國,單單就皇後這副伶牙俐齒不讓人不肯吃虧不服長輩的樣子,即便她大離沒有滅國,哀家都不會允許皇兒你向他大離求娶這樣教養的公主!”
說起來,秦楚也是滿心滿肺的疑惑不解,自從自己開始親理朝政開始,太後雖然暗中一直在把持著朝政,並且不斷地通過太傅等人,企圖控製自己左右自己的決定,但是不論是對外還是二人獨處的時候,太後一直對自己報以極大的慈愛,哪怕隻是做個樣子,她也是做的十分完美體麵了。
今日這般咄咄逼人,上來就為難譴責歡歡的樣子,究竟是為何?
因為心裡裝著事情,並且對太後現在這麼一副很有氣勢與底氣的來源十分懷疑,所以秦楚並沒有對太後表露出太多不滿,但是太後終究是提了歡歡的身世,還特地將顧江卿提了出來,明白的就是告訴所有人,又提醒自己,歡歡是個二嫁之婦,若是換個其他的帝王,此時恐怕就要受了太後的挑撥,對歡歡心生膈應了。
可是太後並不知道秦楚對傅歡的感情,所以她也隻能是想想,反倒是因為挑撥秦楚和傅歡的關係,讓秦楚生了警惕與厭惡,當然,麵上秦楚還是像個和事佬一樣,笑嗬嗬地看著太後,語氣溫和恭敬的說道:“母後這話怎麼說的?”
語氣看似恭順順著太後,為傅歡解釋,實際上暗藏鋒芒。
“歡歡之前遇人不淑,這件事前因後果太過繁瑣,今日朕也就不與您細細說了,改天有空呢,朕再直接去坤寧宮與您好好講一講,今日歡歡在這,我們到底是要顧忌下歡歡的心情不是?更何況您也說了,大離已經滅國了,所以原來隸屬與大離的那些疆域以及疆域上的子民,也都是我大梁的子民了,這麼說來,歡歡也正是我大梁人,至於前塵往事,早已經隨著大離滅國而煙消雲散了,朕覺得,母後您向來不喜大離,應該也不想一直提起大離來惹得自己心煩吧?”
秦楚聲音溫潤,但是話卻並不比剛剛傅歡說的差上一分,堵得太後衣袖下的手狠狠地握在一起,連護甲都弄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