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顧這一覺必然是睡不安穩的。
傷口的劇痛一刻不停的折磨著他,他在短暫的迷糊裡,也皺緊了眉頭。
他的手指在動。
想要抓住什麼。
但是始終沒有期待中的那個溫暖柔軟的手來回應他。
他在極度的焦躁跟不安裡,睜開了眼睛。
此刻已經天黑。
房間裡亮著一盞小暖燈,豆大一盞。
不是很亮,但是橙橘色的光讓整個房間都很溫暖。
程澄坐在一張矮凳上,已經趴在床上睡著了。
她的臉色蒼白,像是沒有血色的冷白玉石,晶瑩的仿佛要透光。
但是睫毛跟頭發又異常的黑,五官恬靜卻帶著冷意。
這個睡著的模樣,像是一幅油畫,而她此刻的模樣,卻又讓他覺得如同崖壁上,狂風中,一朵搖搖欲墜的高嶺之花。
明明被狂風寒霜摧殘,卻依舊不肯凋零,折斷。
蔣顧伸出手,要去碰她。
可是,一湊近她,她就感覺到危險一樣,睫毛輕顫了一下,慢慢睜開了眼睛。
那漂亮的眼睛裡,隻有一瞬間睡醒之後的迷茫,她比特種兵還要快的恢複了清醒。
理智讓他對蔣顧的神色,變得極為平淡,甚至是冷漠。
她例行公事的問:“傷口疼嗎?”
不帶半點私人感情,完完全全就是醫生對於病人的詢問。
蔣顧本以為自己為她擋了一刀,她的態度會多少軟化一些。
現在看來,一切都是奢望。
不過,本來他也不指望這一刀為他博取好感。
他隻是純粹不想讓她死在自己麵前,也不想讓母親變成一個殺人犯罷了。
“疼。”
“止疼藥。”
程澄將止疼藥從抽屜裡拿出來,遞給蔣顧:“吃一粒。”
“我不吃。”
蔣顧毫不猶豫的拒絕。
程澄本來已經起身給他從暖水瓶裡往外倒水。
聽見這句話,倒水的動作微頓:“止疼藥沒有安眠成分,你吃了不會睡著,我也不會趁你睡著的時候跑掉。”
她說完。
蔣顧才垂眼看著那一板藥片,從上麵扣下來一粒,放在嘴裡。
程澄給他把手杯遞過來。
蔣顧要伸手。
卻一動,才發現牽扯到了肩頭的傷口,有些無奈的看向程澄,求助:“我沒法動手端。”
程澄把水杯放在他的唇邊。
蔣顧在她的幫助之下,將止疼藥吃了下去。
程澄又喂他喝了幾口水,蔣顧才往後靠了靠,半躺在床上。
他的背後枕著軟軟的抱枕。
眼睛在程澄的身上一刻也不肯移開。
程澄做什麼都能感受到他的視線圍繞著自己,追尋著自己,不禁覺得悲哀:“不用這麼盯著我,我現在知道形勢,離開你我也活不下去。”
“會慢慢變好的。”蔣顧安慰她。
程澄轉過頭,看著他,有些嘲諷:“是嗎?”
H市就像是龍潭虎穴,那麼多人等著將她絞死複仇泄憤。
她在這個城市裡多待一天,就被人多惦記一天。
被人惦記著取命的人,能擁有漸漸變好的生活嗎?
她一點都不相信。
“這裡隻有一個臥室,你睡哪兒?”
蔣顧看出她的嘲諷,轉移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