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齊延生與他人不同,他什麼都沒有,卻好似什麼都有。確切說來,他隻有自己一顆真摯的心,便會拿著自己的這顆真心與他人交付。他不能給你什麼,但他會儘自己最大的可能幫助你,也便是俗稱的人情債了。這與裴寶珠的性子卻是恰好相反的,但也是正因為如此,裴寶珠才對著齊延生動了心。在這個人身上,她看不到一絲功利。況且,齊延生除了滿臉胡須,卻是一個居家過日子的好男人。
這一臉的胡子是有些紮眼了。裴寶珠有些跑神的想,某一天一定要將他的胡子給刮乾淨了!
見到裴寶珠不知道是想到了什麼,自己在那裡笑著。齊延生看到了,也嗬嗬的笑了起來。爾後卻又看到裴寶珠的雙手抓住那藤蔓,已經勒了兩條深深的印子出來。齊延生眸色一黯,抬起頭往上看,卻看見因著剛才裴寶珠的動作有些大,那藤蔓竟出現了一條裂痕……
齊延生心頭一跳,麵上卻是不動聲色的看著裴寶珠,隻留了餘光盯著那藤蔓,道:“裴姑娘,你……還是到我這裡來吧。”
後邊那句倒是挺讓人開心的,但是前麵那句卻是讓裴寶珠心裡有些不快。自己都親了他了,他還叫自己裴姑娘!但是考慮著齊延生現在還是個傷員,自己便不與之計較了。看著齊延生的傷口雖然是已經結痂,但是身子應該還是虛弱的很,裴寶珠笑了一下,爾後搖了搖頭道:“我不去。”
齊延生看著裴寶珠彆扭的樣子,不知道她又在任性什麼。但是隨著鋼材裴寶珠的扭動,那藤蔓卻是又斷了一些。齊延生的心頭有些害怕,覺得每一刻都是煎熬。想了一下,齊延生隻得耐著頭皮道:“寶珠,聽話,過來。”總共就六個字,卻讓齊延生說的臉紅心跳的。
裴寶珠顯然也沒有料到齊延生會用這種哄人的語氣跟自己說話,看著齊延生滿臉的胡子,裴寶珠心裡樂了起來。但還是不敢過去,怕傷著了他的傷口,便又是搖了搖頭。
齊延生見裴寶珠還不過來,心裡著急,隻好繼續哄著她道:“寶珠聽話,我方才找到了上去的路了,你先過來我抱著你,我們就能上去了。”
裴寶珠眨眨眼睛看著齊延生,以為他是真的找到了上去的路了,心裡也不疑有他,便抓住了方才齊延生伸過來的那隻手。
見到裴寶珠願意聽自己的話了,齊延生麵上帶了幾分激動。他就知道像裴寶珠這麼驕傲的人,你就要順著她的意思來。齊延生將手又往她那邊伸了一些,爾後大手一撈,便又將裴寶珠抱到了自己懷裡。說來也巧,他剛抱定裴寶珠,那根藤蔓便應聲而斷了。
裴寶珠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那藤蔓嗖嗖的掉了下去,這才有些心有餘悸起來,若不是方才齊延生抱著了自己,想必自己就要隨著藤蔓一起掉下去了。
想到這裡,裴寶珠有些嗔怪的看了齊延生一眼,心道齊延生果然是個木頭腦袋,隻要告訴自己一聲,自己不就早早的過去了麼?難不成他還以為自己是那些嬌滴滴的小姐們,見到些事情就覺得受到了莫大的驚嚇,爾後會掙紮著將那藤蔓弄斷?若是這般,也太小看了自己。不過……方才那聲寶珠倒是叫的她小心肝一顫一顫的。
隻是現在,明白了方才隻是為了要自己離開那條藤蔓,齊延生才會對自己說找到了一條上去的路。但是現在……裴寶珠無奈歎了一口氣,這哪裡有上去的路啊。
見著裴寶珠歎氣,齊延生隻當她是因為自己騙了她才這般模樣,不禁有些慌了神,急道:“裴姑娘,對不住了,方才我不是故意想要騙你的,我……”
裴寶珠心內為著他現在的這句裴姑娘有了些計較,麵上一冷道:“你方才是如何叫我的?”
齊延生張張嘴,卻有些難為情。方才隻是形勢所迫,他也是沒有辦法。他又將刀身往峭壁上插了一些,扯到了自己的傷口,齊延生嘴角咧了起來,吸了一口冷氣。
裴寶珠見狀立馬問道他是不是傷口又疼了,但看著齊延生眸子裡帶著暖意的搖搖頭。裴寶珠心裡哀嚎了一聲,覺得還是算了,她真的對這種老實笨拙的男人沒有辦法,何況還是自己喜歡的男子呢?
見著裴寶珠好像不是生自己的氣,齊延生這才將心稍稍的放了下來,爾後盯著那峭壁,開始想辦法要怎麼爬上去。看見身旁有些那些凸凹不平的峭壁,齊延生仔細比劃了一下,還是覺得有些困難,不能冒這個險。
就在兩人孤立無援的等待的時候,裴寶珠好似聽到了柳兒叫自己的聲音,聽到這裡,裴寶珠急忙出聲喚道:“我在這裡,我在這裡。”但她的聲音太小了,根本就不能傳達給柳兒。裴寶珠無辜的看了一眼齊延生。齊延生咳嗽了一聲,無可奈何的看著裴寶珠道:“你捂住耳朵。”
見著裴寶珠十分聽話的捂住了耳朵,齊延生這才有了些內力喊了起來,道:“柳兒姑娘,我們在這裡。”
裴寶珠捂住的耳朵還被齊延生震得有些微微發疼,這才明白了方才齊延生為什麼要自己捂住耳朵,若是自己不捂住耳朵,怕是要被齊延生的內力給震聾了。
但是在齊延生叫完這麼一句之後,卻聽不到柳兒的呼叫聲了。兩人有些詫異的對視了一眼,以為柳兒出了什麼事情的時候,一個聲音從他們的頭頂上方傳了過來:“小姐,你們在哪裡。”
裴寶珠心裡一喜,急忙出聲應道:“這裡這裡。”
又是一片沉寂,爾後柳兒的聲音才又響起。隻是這聲音又近了一些,倒叫齊延生他們覺得柳兒可能是趴在了斷崖上方,道:“小姐小姐,你們是在下麵嗎?”
見柳兒終於開了竅,裴寶珠心裡一喜,急忙應道:“對的,就是在下麵,你和那個十師兄在一起嗎?”
又是靜默了片刻,爾後一個男聲響了起來,道:“裴小姐,在下正是,敢問我師兄和你在一起嗎?”
裴寶珠與齊延生笑著對視了一眼,齊延生道:“師弟我們都在這裡,隻是快要掙不下去了,你去找一跟粗一些的麻繩,越長越好,爾後找棵大樹綁著一頭,再將那一頭垂著照著這個方位扔給我們就好了。”
上麵的人應了一聲,不見他搭話,顯然是急急的去找麻繩去了。
裴寶珠沒聽過齊延生一時之間說這麼多的話,有些好笑的看著他,齊延生卻是因著裴寶珠一動不動的盯著自己,有些不好意思的將頭轉向了一邊,爾後像是有想起了什麼一樣,齊延生看著裴寶珠道:“你若是困了,便先休息一會兒,沒事,十師弟他找了繩子回來的時候,我會叫醒你的。”
裴寶珠搖搖頭,仍舊是饒有興趣的看著齊延生。好似是怕自己一眨眼,眼前這男人便消失不見了。
齊延生十分無法,便隻好由著她去了。看的時間稍久了些,便也適應了下來。大約過了一炷香的時間,十師弟終於是回來了,但聽著他的聲音有些氣喘籲籲的樣子,像是奔跑了許久,但好在他已經回來了,齊延生稍稍的放下心來。
麻繩很快的被放了下來,齊延生自己騰不出手來,便叫裴寶珠去試了試那繩子是否牢固。裴寶珠拉著繩子覺得很緊,便對著齊延生點了點頭。
爾後,兩人在誰先上去的問題上起了爭議。其實若說是爭議也有些過了,隻是裴寶珠單方麵的在堅持,她覺得要先讓齊延生上去,因為齊延生身上帶著許多傷口。但齊延生卻想著讓裴寶珠想上去,若是出了什麼問題,自己在下麵還有個照應。
彆的事情,齊延生倒是都順著裴寶珠的意思,但是現在,他卻很是堅持。裴寶珠看著齊延生固執的彆過去不看自己,無奈的拉著那麻繩便往上爬去。
本來覺得手上的力氣已經沒有了,但想著齊延生還在這裡等著自己。裴寶珠一咬牙,抓住繩子的手都有些發狠起來。爾後便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往上麵爬去,每一刻鐘,她都覺得像是一世那麼長一樣。好不容易爬了上去,最後的關頭她還是被那十師弟給拉了上去的。
有些虛脫的躺在崖上,裴寶珠指著下麵道:“快,把繩子……給齊延生……”
柳兒有些焦急的看著自家小姐滿臉混著汗水的血,忙拿出手帕給她擦擦臉頰,問她傷到了哪裡。裴寶珠搖搖頭,示意自己無事,這些血不是自己的,才看見柳兒麵上的神色稍微輕鬆了一些。
十師弟將繩子又放了下去,再拉的時候下麵已經重了一些。十師弟知道這是自己師兄已經抓住了繩子,但看不見下麵的情形。十師弟唯恐自己亂拉會將繩子磨到峭壁上突生的岩石,便隻能由著自己七師兄慢慢的往上依著繩子往上爬著。
正有些焦急的等在崖邊,十師弟這時十分欣喜的看見自己師兄伸出了手臂,急忙伸手去拉他上來。在齊延生上來之後,他看著安然無恙的裴寶珠,笑了一下,爾後便暈了過去。
在暈過去的那一刹那,他好似看見了裴寶珠臉上帶著驚慌的神情,朝著自己撲了過來。但他已經沒有了力氣,那些強撐下來的力氣在他看到自己喜歡的人平安無事的一刹那,全部都用光了。
現在的齊延生,隻想睡覺。
齊延生醒過來的時候,是在一家農家宅院裡,自己身上的傷口已經被嚴嚴實實的包紮了起來。齊延生掙紮的想要坐起來的時候,卻發現裴寶珠趴在自己床邊,正安安靜靜的睡著。看著她眼下的一片黑青,齊延生便知道她這幾日裡沒有睡好。
手好似不受自己控製一般,齊延生將手伸到了裴寶珠的唇邊,摸著她那咬出的傷口,眼神帶了些寵溺的笑了起來。也隻有在這無人的時候,他才敢將自己真實的情感表露出來。
因著這床十分低,此時的裴寶珠隻能跪坐在地上,枕著雙臂,在這床邊睡著了。齊延生瞧著她睡覺的彆扭的姿勢,急忙悄悄的從床上起身,想要把裴寶珠給抱上床去。
誰知裴寶珠的睡眠極淺,好似是一直都在小心關注齊延生的一舉一動。揉揉還蒙著一層霧氣的眼睛,裴寶珠從那床榻上起身了。因著她這剛睡醒的十分的不小心,齊延生又比她高上了一頭的身高,在這裡位置上,他還能僥幸看到一絲春光,又看著裴寶珠紅潤的雙唇。齊延生覺得喉頭發緊,下意識的咽了口水,將頭轉了過去。
裴寶珠見到齊延生站在地上,這才完全醒了過來。有些生氣的把他又拽到了床上,裴寶珠開始責怪他起來:“你怎麼這麼不知輕重,不知道自己的傷口還沒有好的徹底,要是暈倒了要怎麼辦。”
齊延生張張嘴道:“我……”話還沒說話便又被裴寶珠給截住了。她不悅的擰起眉頭道:“我什麼我,你不聽話還有什麼道理可講。齊延生,給我閉上眼睛睡覺!”
我……還沒有那麼嬌弱。
這句話齊延生是沒有機會說出來了,隻是不知道這商人家的女兒是不是都這麼厲害,裴寶珠三言兩語便說的他無話可說了。
想了一下,齊延生道:“裴姑娘……”
裴寶珠這次卻是氣定神閒的吹了吹自己指甲,爾後十分淡定的開口道:“齊延生,不要多費力氣了。你親也親了,摸也摸了,現在要不認賬嗎?”
齊延生長長嘴巴,心道“那時隻是情勢所迫,而且是你先親的我……”但是這句話還是成功的憋在了心裡,瞧著裴寶珠那得意的神情,他看著也覺得心情頗好,不想要打斷她。
裴寶珠見齊延生沒有反駁,滿意的點了下頭,又道:“而且,你身上的傷口都是我給你換的藥,一共二十六個傷口,我都記得它們的位置,不需要我一一說給你聽吧?”那個時候他們拖著齊延生找了好久才找到了附近的一家農家,好在這農家裡的老夫婦是好心人,聽他們講了緣由便將他們收留了下來。十師弟不敢明目張膽的請郎中來,隻是依著症狀抓了幾服藥,還要抹到身上的藥膏。嫌棄那十師弟笨手笨腳的,本來柳兒說要幫齊延生塗抹藥膏的,但是裴寶珠卻轉瞬一想,自己還沒有見到齊延生的身子,怎能這麼便宜了柳兒。想通了這裡,她便將柳兒他們哄了出去,在柳兒與那十師弟驚詫的目光裡,她將那門閂給掛了上去。為什麼她知道是二十六個傷口,是因為她一個挨著一個數的!每給一個傷口上了藥,她都忍不住想要落淚。
現在想起來,裴寶珠的心裡還是十分的不舒服。搖搖頭,揮散腦子裡的這些傷感,裴寶珠打定了主意。眼下這重要的事情,不是去想著已經解決了的事情,而是逼著齊延生將自己給娶了。呸呸,說逼著多難聽,那是齊延生自己願意的。
想到這裡,裴寶珠麵上帶了三分狡黠的笑意,繼續道:“而且,我還看了你的身子。你想想,一個男子的身子被一個女子看了,那這女子還怎麼嫁得出去?”看了齊延生愣在原地的表情,裴寶珠臉上的笑意又盛了三分:“彆告訴我,你想推卸責任,門兒都沒有。”
齊延生發現自己現在唯一能做的事情,便是長大嘴巴,再閉上嘴巴。裴寶珠話都說到了這裡,他還能說什麼?但是看著裴寶珠假裝凶狠的“逼著”自己娶她,齊延生卻覺得自己心裡是十分願意的。半晌無奈,齊延生便點了點頭道:“我……會負責任的。”
見到齊延生承認,裴寶珠的心裡才放鬆了下來。但是她也早想好了,齊延生不願意也成,自己會一直跟著他的,因著她發現齊延生肯定是喜歡自己的。想到這裡,裴寶珠卻猛然發現自己現在特彆像一個人以前的樣子,那就是周公子……搖了搖頭,裴寶珠否定自己和周公子相像。若是真的哪裡相像的話,可能是有些偏執這裡吧,但是自己是因為齊延生對著自己好,自己才會喜歡她,而那個周公子呢,喜歡自己哪裡?自己又做了什麼讓他感動的事情,值得他一直對著自己糾纏不休。周公子說穿了,還是覺得不甘心罷了。
想到這裡,裴寶珠看著眼前的齊延生,想著自己不該騙著他,便道:“我同你說件事情。”
齊延生見著她突然又嚴肅起來的表情,便點了點頭,示意她可以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