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龍鳳相鬥擎海潮(2 / 2)

孟千尋在天地境裡看到過,也聽到過。

隻是,曲塵花終究是女子,手底下調子柔婉,端的是如泣如訴的幽怨。

而一樣的曲子,在月寒生手下卻頓生滄桑,孟千尋隻覺眼神山河頓生,變換莫測,曾經也是年少,曾經也是意氣風發,最終卻隻留得一段舊情,短於朝露,去日苦多。

其實月寒生的本意是想彈《鳳求凰》,卻又覺得這曲子不適合如此情景。

還是那樣悠遠空靈,俠腸百轉的調子。

“朝露曇花,咫尺天涯,人道是黃河十曲,畢竟東流去,八千年玉老,一夜枯榮,問蒼天此生何必?昨夜風吹處,落英聽誰細數,九萬裡蒼穹,禦風弄影,誰人與共?千秋北鬥,瑤宮寒苦,不若神仙眷侶,百年江湖。”

月寒生沒有唱,隻是一句一句地低吟。

他的聲音低沉優雅,如同摩擦過最上等的絲綢,聽得眾人如癡如醉。

隻是……

月寒生看著自己左手尾指的細小絲線,無奈苦笑,卻在彈到最後三句時,心下震蕩。

千秋北鬥,瑤宮寒苦,不若神仙眷侶,百年江湖。

不若神仙眷侶,百年江湖麼?

這一刻,月寒生突然有些迷惘,自己窮極一生,追求的到底是什麼?

功名利祿?他已有上神之位,再不求其他。

救世濟民?他一個月老,隻管姻緣,救世怎麼也輪不到他。

那自己要的到底是什麼?

月寒生看著那尾指上短到有些笨拙的小藍線,第一次對自己原本的信條產生了懷疑。

孟千尋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月寒生,在她一直以來的印象裡,月寒生是強大的,清高不可侵犯的,甚至因為他的上神身份,讓孟千尋在他麵前充滿了壓迫。

可是,此時的月寒生,讓孟千尋覺得有些孤獨地可憐,甚至是……心疼。

一個人千萬年來隻做一件事情,終究是會寂寞的吧?

他總是一個人將自己關在屋子裡。

孟千尋雖然也是重複了一千年的工作,但她還是有許多同事,認識了許多人。

雖然一群人日常鬥嘴,在無趣中尋找樂趣,這種舉動本身也是無趣的,但孟千尋覺得,自己並不寂寞,可是他……

神思翻轉間,卻見月寒生已經停下了在琴上優雅翻飛的手指。

“這是肖在仙魔之戰時,最常彈的曲子。”月寒生靜靜開口。

“肖,那時候還是樂神,我還隻是一個小小上仙,隻是,生逢仙魔亂世,天庭裡不管職位大小,都被發配下界,安撫萬民。

我隻是一小小月老,那段時間,人間的姻緣少到可憐,我整日裡落得清閒。

其實仙魔之戰,除了酆都地界,人界因為天地法則,創世時便定下的規矩――人界作為六界中最弱小的存在,其餘五界不得隨意乾涉。

於是我隻能在酆都周圍的地界遊山玩水。

我就是那時候見到肖的,她比我大三萬歲,我那時候不過是一個修為五千年的,在人界創立之後,新封的小小月老。

她在一片花穀裡,那把至高無上的塵寰琴,此刻正與人間一把最普通不過的琴相和著。

一男一女,儼然一對璧人。

隻是,那女子身上仙氣濃重,而那男子,卻是再普通不過的凡人。

察覺到我的到來,那女子轉過身,似是訝然。

“你一小小上仙,是如何找到了我故意幻化出的此地?”那女子微笑,顯然已經察覺出了我的修為。

我那時年齡尚小,雖然在旁人眼中是成年的模樣,但在肖的眼中,我隻是一個小孩子。

那男子聽著肖在他耳邊耳語了幾句,微皺的眉頭展開,也是善意地看著我。

“我能感覺到……額……愛情。”我看著那樣好看的一對璧人,一時間說話都有些結巴。

這是一句……很瑪麗蘇的話。

但我想,除了這個理由,我想不出其他的詞彙。

果然,那女子露出了然的神色:“原來你就是那個新晉的,掌管人間紅線的月神。”

我那時候還不叫月老,隻是後來嫦娥飛升了,她叫月神更名副其實一些,我的資曆老,久而久之,就有了月老的稱號。

“我是樂神,肖,樂音的樂。”

我心裡一樂,月神與樂神正是諧音。

他們很熱情地招待了我,那是我第一次喝酒,很香醇的酒,帶著輕輕淺淺的蘭花香。

後來我知道,那酒叫蘭花釀。

肖讓我替她保密,她與那男子相愛的事情。

我不解地問她,為什麼。

她不說話,看著這幻化出來的山穀,明明不大,她的眸子卻仿佛透過這裡,看到了外麵無儘的山河,以及,那無限廣袤的天空。

“你不了解,這天界……”她的聲音很輕,“反正,寒生,答應我,幫我保密。”

我看著肖熠熠生輝的眼神,那一直彈琴的左手尾指上,一截殷紅的紅線纏繞其上,並且已經不短。

我說不出拒絕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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