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往事繾綣(1 / 2)

夏雲初眼眸黯了黯,失落倒不至於,但終歸有點不是滋味。

她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瞥見床內側軟塌上扔著一份文件。

夏雲初伸長胳膊取來看,越看眉心皺痕越深。

這是銀行對許氏集團的責令還貸文書。

突然,一隻大手冷不防地捏住她的腳踝,將她毫不溫情地拖了過去。

夏雲初一個猛回頭,便看見許黎川高高大大的身影出現在她身後,一隻手還捏著她的腳踝。

他掌心帶著沐浴過後的熱氣,這一點溫熱的肌膚相親讓夏雲初的臉騰地燒紅了。

許黎川抬眉看了眼軟塌上的文件:“你這是打算做什麼?盜取商業機密?”

“誰稀罕。”夏雲初哼了聲,掙開他的束縛。經過上次那件事,她不敢再賴在他床上不走,“我來是想問問你,要不要吃宵夜?”

“你做的東西,我沒胃口。”

她想要從他這裡得到愛。

許黎川從來都明白。

有時候傷害折磨一個人最好的方式,就是讓她看著自己所求所需的東西永遠得不到。

夏雲初被拒絕習慣了,“哦”了一聲往外走。

卻聽見許黎川問了句:“你為我學的那些東西,不打算試試?”

她身體微顫,轉過身,強迫自己與他四目相對,勾起笑容:“怎麼?你突然對我有興趣了?”

他附身,湊到她耳邊:“我隻是好奇,你能放浪到什麼地步?”

夏雲初強忍住心裡的羞恥,輕柔笑著,順勢側頭,柔柔的話音蛇一樣往他耳朵裡鑽:“那就試試看。”

她能感覺到許黎川呼吸一沉。

下一刻,她被他掐著腰扔到了床上。

許黎川拉開床頭抽屜,拿出相機,鏡頭對準了床上媚眼如絲的女人。

“我自己看,未免太浪費了。夏家的大小姐在床上到底是什麼模樣,我想很多媒體都會好奇。”

夏雲初盯著冰冷的鏡頭,忽然咯咯直笑,說不清是快活還是彆的什麼。

她乾脆利落地脫下身上單薄的布料,赤身裸體地曝露在他的鏡頭下。

“你要是願意,我無所謂。”

她臉上掛著嬌媚無比的笑容,身體卻在微微戰栗。

明明從未沾惹情欲,怕得要死。

可為了讓他開心,為了迎合他,她似乎沒有什麼不可以的。

許黎川在鏡頭後麵看著,忽然覺得索然無味。

他扔下相機:“滾出去。”

夏雲初咬了咬下唇,什麼都沒說。

她穿上衣服走出門外,忽又折返。

“許黎川,你還欠我一句“我愛你”。”

她眼眸亮晶晶的。

某一瞬間,許黎川似乎被這樣的眼神帶回了十年前。

那時候夏雲初十六歲,他十八歲。

兩人初見的第一眼,其實他對她的印象並不算糟糕,甚至覺得她很獨特。因為這個女孩有一雙亮得驚人的眼睛,令他想起了那個還未來得及長大,就化為灰燼的女孩。

那時許黎川已經知曉夏雲初的身份。

菲亞珠寶集團唯一的千金小姐,童年在m國度過。

千金小姐和窮苦女孩,他自然不會將這二人混為一談。

但許黎川的目光還是不由得在夏雲初身上多停留了一會。而夏雲初接下來的舉動,徹底翻轉了他對她的好感。

替她開門的司機轉身時不小心踩到了她的新鞋,夏雲初臉登時垮了。不管不顧地指著他的鼻子怒罵了一頓,而且當場打電話回家要求家人將他開除。

年逾五十的司機愣住,立即跪在地上替她擦鞋,卻被夏雲初不耐煩地一腳踢開。

頤指氣使囂張跋扈這八個字,在這個十六歲少女身上體現得淋漓儘致。

許黎川靜默地看著她從身旁經過。

兩人目光交彙的刹那,夏雲初心底不由自主地顫了顫,頓時心知肚明:許黎川對她的小把戲看得一清二楚。

夏雲初是故意讓司機踩到她,然後借題發揮,大發小姐脾氣。

這樣一個女孩,不配擁有一雙和她相似的眼睛。

如果說許黎川第一眼對夏雲初的好感來源於她的眼睛,那麼他後來對夏雲初無可複加的厭惡也來源於此。

這些年,夏雲初不知好歹的糾纏令他不勝其煩。他不是沒考慮過讓她從自己的世界裡徹底消失。

不過夏雲初二十歲生日的第二天清晨,許黎川改變了主意。

夏雲初生日宴當天,高調向他表白。當時的許黎川已經對她這些倒追的把戲看膩了。

為了表達對夏雲初的輕蔑。他當場帶走了一個女伴,帶去酒吧笙歌勁舞。曖昧纏綿一夜後,他悄然離席,獨自抽身回家。

他沒料到會在家門口見到夏雲初。

她仍然穿著前一天生日宴會上的禮服,蹲在他家門口,抱著肩縮成嬌小的一團,看來是守在他家門口睡了一夜。

許黎川本不必理她,但或許是一夜放縱,令他精神也跟著柔軟了。

他附身推了推她:“醒醒。”

夏雲初要醒不醒地睜開眼睛,看清眼前人,一愣,瞬間醒了瞌睡,兩眼瞪大了,又驚又喜,然而下一秒,那雙明亮的大眼睛裡浮上一層霧氣。她兩手死死揪著他的褲腿,明明滿心委屈,卻執拗不肯落淚,強忍著。

“許黎川,你是個大騙子!”

他耳邊恍惚聽見那個女孩稚氣未褪的聲音。

“小哥哥,你一定要來找我,彆騙我哦!”

眼前的夏雲初和記憶中女孩重疊。

許黎川單膝彎下去,半蹲在她麵前,與她平視,頭一次用溫和耐心地語氣問她:“我騙你什麼了?”

夏雲初受寵若驚地愣了愣,不受束縛的眼淚就沒骨氣地從眼眶裡滾落。

許黎川伸出手,溫柔地用指腹抹去她的淚水:“彆哭。”

夏雲初哭得更大聲了。

“你個大騙子!你說了你沒有喜歡的女生,為什麼帶個女人在外麵過夜?”

“……”

也就是從那一天開始,許黎川發現自己對夏雲初的底線開始往後退。

他一如既往地厭惡她,會因她逾越的行為動怒,但卻始終沒有讓她從自己的世界裡消失。

就像現在。

許黎川薄唇微動,淡淡一句:“我愛你。”

“我也愛你。”她微笑回應,滿眼柔情,仿佛眼前人真是愛她入骨的愛人,“晚安。”

她要讓他知道,她可以破碎,可以狼狽,但絕不放手!

15. 我自去就山

回到房間,夏雲初臉上的溫柔神色已經蕩然無存,轉為另一種深思。

銀行那邊逼許氏逼得很急,如果不想辦法拖延時間,用不了一個月,許氏就得完蛋。

夏雲初擔心許氏要是不能及時還貸款,會被銀行拆分拍賣。

於是決定自己私下替許黎川謀劃。

第二天清早,她一到公司就吩咐秘書安娜:“幫我打電話去銀行和盛行長約個時間見麵,越快越好。”

“好的。”

然而安娜卻吃了個閉門羹。

“夏總監,盛行長的秘書說行長最近事務繁多,抽不出時間見您。還說等行長空下來,他會主動找您和夏董一塊吃個飯。”

一聽便知是推詞。

夏雲初若有所思地默了片刻:“安娜,你去查查盛行長最近的行程和活動安排,整理出來發給我。”

“是。”

山不來就我,我自去就山!

安娜的工作能力意向不錯,第二天盛葉新近期的行程安排,就送到了夏雲初的辦公桌上。

夏雲初一邊翻著,一邊留意著電腦屏幕上的內容。

“新三板最新上市的新世界軟件公司被陸杉資本看衰,兩天內,身價大跳水——”

黑體加粗的標題,觸目驚心。

新世界軟件剛上市即破產,成為業界的笑話。

夏雲初輕輕皺起眉。

新世界的創始人,好像就是許氏集團老股東趙成的兒子趙煒……會不會太巧了點?

她隱隱察覺到哪裡不對,卻說不上來,最後也不去深想了。

眼下,她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夏雲初低頭仔細看盛葉新的日程,對比自己的時間表,終於找到了一個最合適的時機——明天晚上八點,在維尼卡斯高端會所舉辦的私人酒會同時邀請了她和盛葉新。

不過夏雲初還在邀請名單上看到了許黎川的名字。

她私下打電話給羅嚴,向他確認許黎川的行程。

羅嚴翻了翻許黎川的日程安排。

“先生明天上午一個高層會議,一個跨國視頻會議,下午有兩場商務談判。晚上去見一個合作夥伴。”

聽上去很忙,肯定沒時間參加酒會了。

“我知道了。”

“您問這個……”

羅嚴想問她原因,卻被夏雲初打斷了。

“這事不必告訴許黎川。”

羅嚴耳邊隻剩下忙音,他正不解之際,總裁辦公室的門被推開。

許黎川大步流星地走進來,開口便問:“澳洲那邊怎麼樣了?”

羅嚴便將夏雲初那通無關痛癢的電話,拋到了腦後。

他神情嚴肅地向許黎川彙報消息:“我十五分鐘前接到消息,黃齊生中毒死了,誰下的手還在查。”

許黎川並不意外,他示意羅嚴繼續說下去。

“他死前隻供出一個趙成。”

許黎川沉默著,沒有開口,心裡已然明了。

肯定不止趙成。

而且趙成是許氏集團的大股東之一,他可能有心想奪走許氏,但不可能幫著外人讓許氏走入絕境。

所以趙成不過是被牽連進來的棋子,這背後的下棋布局的人,許黎川已經心裡有數了。

“黃齊生的家人您看要怎麼處置?”

黃齊生有兩個女兒,大女兒十九歲,在讀大學,小女兒十一歲。

羅嚴自己也是有妻女的人,加上他見識過許黎川的手段,他狠起來……羅嚴不由得打了個寒噤,不忍細想後果。

許黎川不開腔,羅嚴忍不住開口求情:“先生,他的妻女對這些並不知情,您看是否可以……”

“給他們一筆錢。”

羅嚴一愣:“先生……”

“怎麼?”許黎川一眼掃過去,“我偶爾溫情一下,讓你覺得我精神錯亂了?”

“沒有沒有。”

羅嚴趕緊搖頭否認。

他陪著許黎川一路走來,比誰都清楚他經受了什麼,也更清楚他的為人。他有手段,有心計,複雜的時候深不可測,但簡單起來,也隻有兩條原則:

利益之外,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人若犯我,基本會讓對方後悔投胎為人。

許黎川隨口問:“陸辰修什麼時候到?”

羅嚴謹慎地答:“按照時差來算,陸總監回國的時間應該在明天傍晚。”

許黎川點了下頭,沒再開口,重新投入工作。

羅嚴一如既往地在旁安靜守著他。

羅嚴從許黎川十九歲那年開始便跟著他。

十九歲,正好是少年意氣的時候。

但許黎川不,他在彆人稚嫩的時候,就已經成熟強大得令人害怕。

伴君如伴虎。

作為許黎川的私人助理,羅嚴自然也輕鬆不到哪兒去。

今天他同樣陪許黎川在辦公室待到了深夜。

直到許黎川說:“羅嚴,你先下班吧。”

現在已經是深夜十一點了。

羅嚴剛想應聲,行動電話忽然響了。

這通電話來自療養院。

羅嚴接聽,電話那頭的人語氣急切地說了什麼,他簡單應了兩聲,放下電話,神色凝重地看向許黎川。

“先生,療養院那邊出事了。”

許黎川抬頭看了他一眼。

羅嚴低聲說:“許董事長花錢買通打掃的清潔工,讓他幫他拔掉氧氣管……幸好被看護及時發現了。”

半個小時後,一輛黑色林肯直接衝進療養院,最後停在偏僻角落裡,那棟複式小樓前。

許黎川從車上下來,大步流星地往樓上走。

羅嚴要跟上去,卻聽見許黎川低聲一句:“所有人不準靠近!”

他當下硬生生駐步,轉了個身,守在大門口。

許黎川走進病房,身上猶帶寒意。

病房裡極靜,一片昏暗。隻有床頭燈亮著,照出病床上那個枯瘦的,被幾根管子操縱生命的老人。

許黎川身上那股逼人的戾氣被眼前的場景安撫,慢慢平息下來。

他邁開步子,慢慢地走到病床邊。

老人用凹陷的兩隻眼睛死死瞪著他,渾濁的眼球仿佛隨時會跳出眼眶。

“滾……”他啞著嗓子艱難吐字。

許黎川笑了一下:“聽說你想自殺,真可惜,未遂。”

許君嚴手臂上的傷口已經結了一層薄痂。

人,隻要還活著,傷口總會以各種形式愈合。

許黎川伸手拉開抽屜,輕車熟路地取出刀,鋒利的刀尖慢慢地刺進他已經結痂的傷口。看著殷紅的血從刀尖下流出,許君嚴絕望痛苦地抽搐著。

許黎川在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怨毒目光裡,感受到一種彆樣的快感。

他拔出刀,指尖沾上刀尖血,輕輕抹在唇角,勾唇一笑。嗜血的風姿,俊美得驚心動魄。

“我要你生不如死的活著。許君嚴,我經受的痛苦,我要你慢慢償還!”

許君嚴忽然笑起來,肺像兩個風箱一樣,在瘦骨嶙峋的軀體裡呼赤作響。

“許黎川……”他像地獄裡奄奄一息的惡鬼,露出陰森森地笑容,詛咒著他,“你把你自己當無辜的受害者?……你彆忘了,是你為了活命,把她送進火海裡……你也是殺人凶手……啊!”

他話音未落,許黎川手裡的尖刀已經狠狠地捅進他的皮肉裡,頓時鮮血四濺。

許黎川的白襯衫染上血痕,像極了在初雪裡綻開的梅花。

“哈哈哈哈……”許君嚴在極端的痛苦裡癲狂笑起來,不斷地挑釁,刺激他,“殺了我,殺了我……就沒人知道你的罪過了。”

狠厲,痛苦,糾結,悔恨……在許黎川眼底交織。

他兩眼猩紅,幾乎到了爆發邊緣。

許黎川狠狠地拔出刀。

“啊!”

在許君嚴痛苦地慘叫聲中,他慢慢冷靜下來。

16. 刺目的紅

“玎璫——”

刀落地,一聲脆響。

許黎川從西服胸前的口袋裡取出手巾,細致地擦拭著掌心。

“你沒資格。”他眼中的情緒散儘,留下徹骨的寒意和涼薄,“我欠她的,我自然會還。而你欠我的……欠我們許家的,這輩子都還不清。我要你在人間地獄裡受儘折磨!”

許君嚴氣上心頭,“哇”地一聲,吐出口血。

他張大嘴,仰麵躺著,像一條瀕死的魚,口水和鮮血在臉上橫流。

許黎川將手巾扔進垃圾桶,轉身走出這棟小樓。

羅嚴一見他出現,立刻迎上去。

“先生。”

許黎川吩咐:“找醫生來好好照顧他,彆讓他死了。”

羅嚴恭敬地低下頭:“是。”

他抬頭看著許黎川修長的背影。

夜晚風涼,掀起他的衣角,看上去竟也透著鋒利。

羅嚴在心底輕歎一聲,邁步跟上。

翌日黃昏。

一架波音747私人飛機停在陸杉大廈頂層的停機場。

飛機上下來一個年輕的男人,一身高定休閒西服,袖口隨意挽起,姿態閒適,但舉手投足間都極為優雅,自帶貴氣。

此人便是陸杉資本目前的掌權人,陸辰修。

剛下飛機,他便接到了許黎川的電話。

“到了嗎?”

“剛到。”陸辰修用似笑非笑的口吻說道,“許黎川,我每分鐘按美金算價格的。你請我回來的支票得先準備好。”

“噢?”通話那頭的許黎川隨意地道,“許氏目前的情況你應該清楚,隻好麻煩你再飛回m國了。當然,油錢我可以照付。”

陸辰修沒和他繼續閒扯,他走進專人電梯。

“聽說晚上在維尼斯卡有個酒會。”

許黎川挑了挑眉:“你什麼時候對這些活動有興趣了?”

“興趣談不上,言之有一位故人會出席,我替她問個好。”

許黎川了然。

能讓陸辰修一反常態的,也隻有他家那位莫小姐了。

陸辰修既然打算去參加酒會,許黎川自然抱著無可無不可的態度一起去了。

不過中途被公事耽擱了一下,兩人出現在酒會時,場子已經熱鬨起來。觥籌交錯,場麵是一派談笑風生的和諧。

殊不知說笑間,資本暗湧,淨是權利碰撞和利益互置,

在這種場合裡,香檳美人都不過是點綴,權勢才唯一的主角。

陸辰修讓助理周景打發了那些來攀關係的,獨自抽身去見嬌妻的故人。

他替他老婆處理私事,許黎川自然沒興趣旁觀,他中途去了趟洗手間,出來時路過供來賓休息的包間。

或許剛剛有人進出過,包間門沒閉攏,裡麵傳出女人的說話聲。

“盛行長,我希望您能賣夏家個麵子……”

許黎川腳步微微一頓,眸光輕轉,透過敞開的門縫,窺見了一個女人的裙角。

刺目的紅裙。

張揚,豔烈。

夏雲初是極其適合濃豔的紅色的,如同一朵開到極致,絢爛嬌媚的玫瑰,卻又帶著刺,豔裡都透著幾分拒絕的意味。

單純從一個男人看異性的角度來說,她是無可挑剔的尤物。

而此刻,這朵高傲紅玫瑰放低身段,對一個她向來看不上的人屈膝討好,曲意迎合。

許黎川眸光深了一度。

身後有兩個男人從洗手間出來,一路曖昧猥瑣地低笑交談。

“你看見沒有,夏雲初剛剛自己端著酒去找盛葉新了。你彆看盛葉新裝的老實,骨子裡就是個老色狼!夏雲初這回是送羊入虎口。”

“嘿嘿,要不是許氏眼下有麻煩,盛葉新幾輩子才夠格碰這麼個千金大小姐?再說了,這麼個佳人送到麵前,換哪個男人不想償兩口?”

“要說許黎川可真窩囊,老婆都出來賠笑了……”

權勢鼎盛的人,得意時自然萬人敬仰,一旦有點落幕的意思,人人都爭先恐後地去踩兩腳,吐點唾沫,巴不得他們跌下神壇,最好能直接摔個粉碎。

兩人不懷好意地拿彆人家事當八卦作料,絲毫沒發覺,他們口裡的“窩囊廢”就在麵前。

當他們旁若無人的猥瑣低笑過後,莫名感覺四周的氣壓低得有點詭異,抬眼一瞧,差點嚇軟了。

“許……許總。”

許黎川臉上不見狠色,甚至連半點表情都沒有,但一股無形的強大壓迫感直壓得麵前兩個男人抬不起頭來。

他冷淡地吐出一個字:“滾。”

兩個男人交換了下眼神,不約而同地轉身……回了男洗手間。

包間裡的人自然不知道外麵的情況。

紅裙嬌媚的美人,正舉杯向沙發上的中年男人敬酒。

“盛行長,許氏的事,希望您多費心,還款也不急在這一時。”

盛葉新麵露難色:“夏小姐,不是我不想幫忙,隻是銀行有銀行的規矩。”

“規矩死的,人是活的。”夏雲初臉上掛著微笑,娓娓說道,“我們夏家和你們銀行也沒少打交道。我爸常在我麵前說,盛行長您是最講人情的了,所以我今天才來找您。”

盛葉新被扣了這麼頂高帽子,一時間倒也不好反駁。

“許總有夏小姐這麼個賢內助,真是他的福氣。”

夏雲初重新斟滿酒,和他碰杯,循循善誘:“以後許氏能東山再起,和銀行合作的機會自然少不了,到時候一定記著盛行長的情。”

夏雲初說完,給盛葉新塞了一張卡,隨即就端起就酒杯明麵喝酒,眼角餘光不放過盛葉新的臉上每一個細微的表情。

盛葉新他動心思了。

果然,幾秒鐘後收盛葉新起了卡。

卡裡麵有三十萬,隻是夏雲初給他的見麵禮,大的還在後麵。

她的糖衣炮彈攻勢很猛。

既許了盛葉新前程,又給了錢,心想許氏的事肯定能迎刃而解。

當年盛葉新能從副行長轉正,也是借了許氏的東風,許氏能幫他第一次,未必不能幫他第二次。

“來,盛行長,小杯喝酒也沒意思!我敬您,希望您看到我誠意。”夏雲初見盛葉新收了卡,隻以為這件事差不多已經是板上釘釘了。

她索性放下手裡的高腳杯,換成和盛葉新一樣的大酒杯來敬他。

“夏小姐太客氣了。”盛葉新似乎真被她打動,陪笑著又口頭許諾,“銀行方麵會儘最大努力幫助許氏,希望許氏早日脫離困境!”

“那我們就合作愉快了!”

她爽快地仰頭將一杯白酒灌下肚。

門外,一雙深邃黑眸靜默旁觀,眼底深處,情緒暗湧。

她向這個老男人獻媚,陪他喝酒、送錢,就為了換許氏集團幾天喘息的時間?

怎麼還會有這種蠢女人?

她以為憑著千金大小姐的身份來求人,隻要打扮漂亮,給點錢陪人喝幾杯酒就行了?

這個蠢女人看起來精明,實際上根本搞不清男人是什麼貨色。

17. 許黎川救我

許黎川靜默地注視著屋內發生的一切。

在酒精的作用下,包間裡的氣氛逐漸升溫,夏雲初雪白的肌膚染上了一層紅暈,比先前的模樣更加誘人,她壓根沒察覺盛葉新偷偷打量她的眼神。

緊身的紅裙,勾勒出妖嬈的曲線,看上去哪兒都遮住了,實際上,比赤條條的更誘人。

“夏小姐果然是女中豪傑!希望我們合作愉快!”

盛葉新一麵說著,一麵又給夏雲初再斟滿一杯。夏雲初有求於人,自然不好不喝。就將他遞來的酒一杯接著一杯喝下肚。

杯子空了又滿不知幾次,夏雲初臉色又增添了一層陀紅,頭腦卻很清醒:“盛行長,這酒我都乾了,你答應我的可不能不作數。”

“那是當然,你能來找我幫忙也是看得起我盛某。”

夏雲初便瀲灩地笑起來:“盛行長您太謙虛了,銀行那邊我插不上手,但對您來說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我盛某一定儘全力幫忙。”

盛葉新說著,酒氣上頭,一隻手摸上夏雲初細膩柔滑的大腿,揉捏碾摩,仿佛碰到了天堂,渾身舒暢得不得了。

“那就多謝盛行長了。”夏雲初按住他意欲往上摸的手,不留餘地地強勢推開,臉上仍然掛著客氣的笑,眼神卻冷了不少,“盛行長,我把您當敬重的長輩,您要是喝多了想玩,我知道有間會所很不錯,不如我做東,請您去玩玩?”

盛葉新麵上訕訕,縮回手尷尬地笑:“好……好。”

他回頭極隱晦地和旁邊的秘書交換了眼神,後者立即會意。他一麵留意著夏雲初,一麵小心探進口袋裡,摸索了一會兒,取出一粒白色藥丸,藏在掌心,趁夏雲初不備,他迅速將藥丸和著酒水倒進了她的杯子裡。

白色藥丸遇水即溶,很快便分解在酒杯裡無影無蹤。

盛葉新將酒杯遞過去,滿眼愧色:“我向夏小姐道歉,剛剛真是喝糊塗了……這杯你要是不喝,可就是不原諒我了!”

他話說到了這份上,夏雲初不接杯就是不給麵子了。

她心裡雖然嫌惡,但表麵戲做足了。

“哪兒的話,小事。盛行長不必放在心上。”夏雲初接過酒杯,一口乾儘,“那許氏集團的事,就拜托盛行長了。”

她始終不忘自己來的目的。

盛葉新笑眯眯地:“這個自然,夏小姐您放心吧。”

夏雲初想回個笑容,卻扯不開嘴角。

她察覺到自己身體的異樣。

這杯酒下肚後,她原本就有點昏沉的大腦變得越發沉重,胃裡仿佛燒起了一團火,蹭蹭地往上躥,她五臟六腑都跟著燥熱起來。

眼前盛葉新的臉也變得模糊扭曲起來。

夏雲初甩了甩頭,扶著椅背起身。

“不好意思,我去趟洗手間。”

卻猝不及防地被盛葉新一把拉住。

“哎,我陪你去吧。”

“不用。”她想掙開他的手,卻使不上勁兒。

盛葉新見時機差不多了,朝秘書使了個眼色。秘書識趣,立即起身往外,關門成全行長的好事。

秘書走到門外,順手帶上了門,臉上掛著不懷好意的笑。沒料到一轉頭,卻看見一抹修長的人影立在麵前。

他膝蓋一軟,直接跪了下去,哆哆嗦嗦地叫了聲:“許……許總……”

包間內,酒精上腦的盛葉新色膽大開,完全忘了色字頭上一把刀的警世良言。

他一隻手抓住夏雲初,另一隻手不安分地朝她裸露在外的香肩摸去。

夏雲初徹底明白過來——這個老混蛋給她下藥了!

“畜生!”她咬牙切齒地罵。

盛葉新也已經撕下偽裝。

“來吧美人,你今天要是陪我睡一晚,什麼都好說!”

盛葉新一臉得意,在他的眼裡麵,夏雲初就是他案板上的肉,任由他宰割了。

但他萬萬沒想到,夏雲初被下了藥後,依然保有意識。

她醉醺醺地抄起桌上的空酒瓶,瞄準麵前男人地中海似的腦門用力砸了下去。

盛葉新驚險躲開,順勢奪走酒瓶將她壓在了沙發上。

“我早聽人說過你是朵帶刺的玫瑰,烈得很!今天老子非得把你這身刺都拔乾淨了!”他一雙手迫不及待地去扯夏雲初身上的禮服,“今天我也嘗嘗千金小姐是個什麼滋味!”

其實從夏雲初進門的時候,他就打算這麼乾了。

“滾……”夏雲初瘋狂掙紮著,但身上壓著一座大山,體內又有無數螞蟻在爬,她難受得不行,“滾開你這個畜生……你敢碰我,我一定……一定殺了你!”

盛葉新如今色膽熏天,哪管以後。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來吧美人,我讓你好好舒服舒服!”

夏雲初感受到了絕望,渾身無力,沒有辦法掙脫盛葉新,淚水早已溢出眼眶,滿腦子就隻想著一個人,本能地尖叫起來:“許黎川!許黎川救我……”

幾乎是同時。

“砰——”地一聲。

房門被人從外麵一腳踹開。

一抹修長的人影出現在門口。

盛葉新當下嚇得一哆嗦,差點跪下。

“許……許總。”

許黎川臉上看不出什麼情緒,甚至也沒看一眼盛葉新。

那雙深暗得仿佛融進了一片夜色的眼睛,鎖住沙發上那抹妖冶刺目的紅。

一字肩的緊身魚尾長裙已經被扯破了幾塊,炙熱的紅與聖潔的白交相輝映,畫麵旖旎糜爛。

在酒精和藥效的雙重作用下,夏雲初已經兩眼混沌。

她看不清門口的人,她隻能感受到壓在她身上的重量卸下去了。

夏雲初掙紮著從沙發上爬起來,手摸到地上的酒瓶,一下猛地朝盛葉新頭頂砸去。

“啪——”

這一下用儘了力氣,她站不穩,搖搖晃晃地往後倒去,卻跌進一個微涼的懷抱。

她聞到了熟悉的薄荷香。

“許黎川……”她睜不開眼睛,眼角的淚水還在蔓延,心裡卻奇跡般地安寧下來。

她知道,是他來了……

他終於還是來了,來救她了。

18. 幫我收個尾

夏雲初身體本就熱的不行,如今全身心放鬆下來,緊靠著許黎川,宛如沙漠中苦行的窮途客發現了一片綠洲,立刻迫不及待地纏了上去。

“我好熱……”

她焦躁往他懷抱深處鑽,許黎川單手覆上她的背,感覺到懷中人敏感地一個激靈。

陸辰修聽見動靜,走了過來,看著狼藉一片的現場,頓時就弄明白了狀況。

許黎川橫抱起開始神誌不清的夏雲初,冷淡地扔下一句:“幫我收個尾。”

便大步流星地離開現場。

黑色跑車在夜色下一路飛馳。

副駕駛座上的夏雲初在藥效和酒精的雙重作用下,意識已經徹底渙散。許黎川不得不騰出一隻手來阻止她去解安全帶。

“夏雲初,你老實點!”他壓沉了嗓音警告。

熟悉的聲音勾起了夏雲初一點殘存的理性。

她費力地撐開沉重地眼皮,看向旁邊駕駛座上的男人。

這男人長得可真好看……

她傻兮兮地笑,搖頭晃腦地湊過去,伸手去戳他的臉:“你長得……好像……好像我老公噢……”

許黎川撥下她的手,有點後悔救她了:“彆鬨。”

“你把窗戶放下來……我好熱……”

許黎川拽著她後背領口,將試圖透過車窗爬出去的女人按回原位。

“再動我就把你扔下去。”

夏雲初當下就慫了,焉了吧唧的縮回座椅上。

由此可見,夏雲初同學是個合格的夫管嚴,哪怕醉成這幅德行,依然被許黎川治得服服帖帖。

她被迫老實下來,酒氣上頭,想睡。

但藥性在體內亂竄,脾肺腎肝心仿佛都被架在火上烤,而且還是小火慢燉,燒得她備受煎熬,卻不敢叫出聲,難耐地強忍著,嗓子眼裡不受遏製地溢出一絲呻.吟……

“啊……”

夏雲初醉的迷迷糊糊,又渾身難受,自然不清楚自己那一聲叫的多麼觸動男人神經。

許黎川眸色深了兩分,喉結輕輕滾動。

“許黎川……”她還在不自覺地叫著他的名字,手拽著衣服,難受至極,“我好不舒服……”

他不語,腳下用力,油門踩到底。

五分鐘後,車穩穩停在許家門口。

許黎川把人從副駕駛座上抱下來時,她身體已經熱的不成樣子,一碰到他的身體,就不自覺地貼緊,似乎想從他那裡得到一點救贖。

許黎川抱著她直接上樓,一腳踹開主臥的門,把人扔在床上,上手去脫她身上那件繁複的禮服。

“不……”夏雲初已經意識全無,僅靠本能掙紮著,兩手胡亂地拍,“彆碰我……彆碰我……”

許黎川冷不防挨了她一巴掌。

“……”他忍耐地吸了口氣,“彆動!”

“彆碰我……彆……”她聽不清他的話,閉著眼睛渾身顫抖,像是陷在某種絕望裡。她眼角滲出淚,向潛意識深處的男人求救,“許黎川……許黎川……救我。”

許黎川微微一頓,輕歎,有些無可奈何。

他彎下腰,在她耳邊說,“是我。”

他輕輕地一句,便令她丟盔棄甲,卸下防備。

玫瑰的刺,就此軟化。

夏雲初乖順下來,任由他擺布,期間隻夢囈地叫了一聲。

“許黎川……”她聲音帶了哭腔,“我好難受……”

“我知道。”

從未經人事,被人下了猛藥,怎會不難受?

許黎川剝掉她身上礙事的禮服時,手無意擦過她後腰一塊皮膚,那一塊不似彆的地方平滑光整,有些粗糙的紋路。

像是火燒留下的痕跡……

許黎川動作微頓。

夏雲初皺著眉一聲“難受”將他的思緒拉了回來。

眼下顯然不是分神深究這個的時候。

他把人丟進浴缸,打開蓮蓬頭,將冷水開到最大,從夏雲初頭頂澆了下去。

夏雲初在大理石浴缸裡縮成一團,體外冷體內熱,她仿佛像同時在水火中煎熬,難受得縮成了一團,卻咬緊唇拚命忍耐。

意識逐漸歸位。

她逐漸看清了眼前的人。

“許黎川……”她輕輕地叫了一聲。

過了好幾秒,她才聽見一聲極淡的單音節。

“嗯。”

得到確定,夏雲初內心的不安和焦躁被徹底撫平,她閉著眼睛傻笑了起來。

“我就知道……你不會不管我。”

冰冷的水一遍遍衝刷著她的燥熱,她體表的溫度降下去,但體內卻越來越熱了。

“冷……好熱……”

她混亂地叫著。

看來藥效比他想象中還要強。

許黎川擦乾淨手,給羅嚴打了個電話:“叫宋醫生過來。”

羅嚴不由得緊張起來:“先生您沒事吧?”

“夏雲初被人下藥了。”

半個小時後,許黎川的私人醫生宋亦遠帶著醫藥箱匆忙趕到許家。許黎川已經將夏雲初從冷水裡撈出來,擦乾,套上了睡衣,放在床上。

整個過程是曖昧的,但許黎川完成得不帶一絲情欲。

從頭到尾,他都平靜得可怕。

直到宋亦遠檢查完畢,給夏雲初打了兩針後,靜坐在旁的許黎川才開嗓:“怎麼樣?”

“太太被下的是……”宋亦遠舔了下嘴唇,謹慎措辭,“是激素藥物,裡麵含有大量三唑酮,不過藥劑分量不大,還不到需要洗胃的地步。我已經給太太打了解毒針,等人醒了,再吃幾粒藥好好休息一會兒應該就沒事了。”

許黎川點了下頭:“辛苦。”

羅嚴送宋亦遠下樓,等他返身回來,看見許黎川站在床邊。

他身後,月華如水,透過落地窗靜靜地落了他滿身。涼薄月色下,這個男人愈發顯得氣質清冷疏淡,不可觸碰。

他悄無聲息地帶上房門,轉身離開了。

許黎川很少這麼近距離,懷有耐心地去看一個女人。

尤其這個人還是夏雲初。

她體內的藥效已經穩定褪去,但臉上仍然留著潮紅。像高.潮時候的女人,從血肉裡透出來胭脂色,如同一場悄無聲息的煙火,令人迷醉。

許黎川用冰涼的指腹輕觸她臉上溫熱的煙火,譏誚冷笑:“你以為做這些我會感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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