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往事繾綣(2 / 2)

不過,這倒真是一枚聽話又忠誠的棋子。

利用她,或許能一箭雙雕。

褲兜裡的手機震動起來,是陸辰修打來的電話。

“人沒事吧?”陸辰修過的是m國時間,聲音聽上去還很有精神。

“嗯。”許黎川淡淡應著,轉身下樓。

陸辰修聽出了他話音裡的倦意,意味深長地道:“辛苦你了。”

“……”許黎川不是什麼吃素的小白兔,自然領會了陸辰修話裡的深意和調侃。他也懶得解釋,反問,“那邊情況呢?”

“閒雜人等都打發了,罪魁禍首我留給你親自手刃。是不是很感動?”他可是從大老遠特地趕過來幫他處理特殊情況的,沒有功勞也是苦勞。

許黎川看了眼床上熟睡的人:“不用,那老東西沒占到什麼便宜還挨了一下,說起來還是他吃虧了。”

“嗯?”陸辰修有點失望,“我以為按照你的脾氣,至少要卸掉盛葉新一條胳膊,再讓他不能人道才算解氣。”

許黎川沉默了片刻,反問:“如果今天被下藥的是莫言之,你會怎麼做?”

陸辰修皺了皺眉,語氣不太好:“沒有這種如果。”

許黎川不理他,兀自說下去。

“如果是莫言之,你說不定會掀了整個酒會。”他一字一字地說,“但夏雲初不是莫言之,你懂嗎?”

陸辰修頓時就了然了他的意思。

他拿莫言之和夏雲初類比。

莫言之是他陸辰修今生強求的緣分,是命裡認定的唯一。

但夏雲初對許黎川而言卻沒有這層意義。

簡而言之,他不愛她。

即便她為他做了這麼多,他依然不愛她。

所以他始終冷靜地站在自己的角度,衡量利弊,分析回報。

陸辰修啞然,倒對夏雲初那丫頭生出幾分同情。

“這些年她為了你明裡暗裡都做了不少事,你連一點感動都沒有?”

許黎川走到吧台邊給自己倒了杯清水。

他對溫度有一套近乎苛刻的標準,辦公室和家裡都是四季恒溫的——22°。而他喝的水永遠3°。

冰涼,不至於冰冷。

一如他這個人,從來疏離淡漠,令人捉摸不透。

“所有生命都是一個毀滅的過程。”許黎川看著窗外的夜色,眼裡卻空無一物,他緩緩說,“我曾經毀滅過,至少某一部分。所以我沒興趣在那些莫名其妙的情緒上浪費精力。”

比如感動,比如後悔,甚至是……所謂的喜歡和愛。

“感情這種東西,是不受控製的。”陸辰修以一個過來人的口氣,對許黎川說,“尤其是愛情。這也是它的美妙之處。”

許黎川不以為意:“我沒興趣。”

陸辰修淡淡一笑,問他:“你有沒有覺得,其實你對夏雲初的耐心比你想象中要好?我還挺好奇這背後的原因。”

十年糾纏,聽上去倒是挺恐怖的。

但如果許黎川真心不讓夏雲初靠近他的生活,他有無數種方式讓夏雲初連他的影子都碰不到。

19. 利用

許黎川避重就輕地岔開了話題:“等到她沒有利用價值的那天,我自然會讓她永遠消失。”

陸辰修淡淡道:“我一直覺得能量平衡理論在愛情裡尤為適用。你讓彆人嘗過的痛苦,總有一天,會自己親身體會透徹。無論你信不信,許黎川,感情裡是講究因果報應的。除非你永不去愛。”

永不去愛。

多像一句帶著祝福的詛咒。

許黎川隻輕淡地回了兩個字:“但願。”

深夜,夏雲初這一覺睡得極不安穩。

她接連做了許多噩夢。

那些夢靨仿佛組成了十八層地獄,而她一層一層地往下掉。

最後,見到了一個黑發長裙的女人。

她站在天台邊緣,微笑著,雙眸含淚,朝一個小女孩伸出手:“來,到媽媽這兒來。”

她看見小女孩張開雙臂,投向母親的懷抱,卻撲了個空,從二十層高樓墜下。

那個女孩,突然變成了她自己的模樣……

夏雲初一身冷汗從噩夢中驚醒。

窗外天光明媚,晨色溫暖。

她眼珠在室內轉了一圈,從天花板看到四周陳設,大腦慢吞吞地開機,終於反應過來——她睡在許黎川床上。

昨夜的記憶也逐漸蘇醒……

就在這時候,房間的門被推開。

她本以為是許黎川,可進來的卻是家裡負責打掃的傭人。

“太太,您醒了。”

“許黎川呢?”

“先生在樓下吃早餐。”

夏雲初掀開被子,也不穿鞋,赤著腳衝下樓。

許黎川果然坐在餐桌前用餐。他單穿一件灰藍色的襯衣,看上去清俊儒雅。聽見夏雲初下樓的動靜,連眼皮都不曾動一下。

“謝謝你帶我回來。”她難得在他麵前顯露局促。

許黎川端起手邊的咖啡淺酌了一口:“夏雲初,你自以為是的毛病該改改了。”

夏雲初自然明白他話裡的深意。

他是說她不自量力,送上門給盛葉新占便宜。

“我隻是想幫你。”她有點委屈,撇撇嘴說,“誰讓你什麼都不跟我說?我隻能按照我自己的理解去幫忙了。”

“嗬。”許黎川唇角溢出冷笑,“一酒瓶子把盛葉新砸進醫院。你還真是幫我了我大忙。”

士可殺不可辱。

夏雲初忍不住辯解道:“我有求於人,才去送錢陪盛葉新喝酒,哪能想到他膽子大到敢給我下藥嘛。”

許黎川無波無瀾地看著她,像打量一件待價而沽的商品。

“你以為求人辦事,隻單純地陪對方喝幾杯就能搞定?夏雲初,你真是單純得可笑。除了身體你還有什麼本錢?連獻身的準備都沒有,你打算拿什麼幫我?”

夏雲初咬緊了下唇,一陣屈辱感湧上心頭。

她忽然笑了起來,素白的一張臉因這一笑,瀲灩嬌媚,豔如玫瑰。

“許黎川,你太小瞧我對你的感情和我的能力了。隻要能幫到你,我沒什麼不可以。隻是一個盛葉新不值價……”她走到他身旁慢慢彎下身,“而且,我的第一次隻想交給你。”

她一番話露骨香豔,又坦率無比。

許黎川伸手將人拉進懷裡,一手圈住她的腰,禁錮的強勢姿態。他微眯起眼睛:“隻要能幫我,你什麼都可以?”

“對,我什麼都可以。”

她順勢去吻他的唇,卻被許黎川側頭避開了,柔軟的吻落在他臉上。

他極輕地抬了抬嘴角:“夏雲初,你下作得有點討我喜歡了。”

她在他懷裡張揚大笑。

“許黎川,你總有一天會愛我。”

許黎川心裡不屑,嘴上卻漫不經心地給她留了一線希望:“或許。”

這簡單兩個字卻讓夏雲初無法自製地輕輕顫抖起來。

她等得太久太久……

“再說一遍。”夏雲初摟住他的脖子,近乎貪婪地索取著他的氣息,急切地說,“許黎川,我要你親口告訴我,你有愛我的可能。”

“如果你表現得足夠好,我或許有一天會愛上你。”

許黎川太知道該如何操控這個女人了。

隻要他一個微笑,哪怕遞上的是杯毒酒,她都會一口飲儘。

當然,甜頭要適可而止。

在感情裡,女人都是貪得無厭的生物,夏雲初尤甚。

許黎川推開她,抽了張紙巾優雅地擦拭嘴角,拿上外套便出門了。

夏雲初赤著腳跑到窗邊,看見那輛黑色林肯駛遠。

她臉上慢慢綻開笑容,心滿意足,抬頭看天,朝陽璀璨。

似乎預示著她的愛情即將柳暗花明。

車內的許黎川接到了陸辰修的電話。

“夏雲初那一酒瓶子可真沒白砸,盛葉新公權私用,已經打算清點你們的資產,做抵押了。”

許黎川看向窗外,龐大的城市轉醒,螻蟻般的人離開夜宿的房子,湧向四麵八方,成為這座城市流動的血脈。

他漫不經心地道:“盛葉新恐怕沒那個機會了。”

“什麼意思?”

“我已經讓人把他對夏雲初做的事,傳到雲泊耳朵裡了。你覺得他還會留他?”

陸辰修在那頭悠閒地喝了口咖啡:“你覺得雲泊對夏雲初的感情能有多深?”

“如果利用得當,我能單憑一個夏雲初就毀掉雲家……”許黎川停頓了片刻,慢條斯理地補充,“還有夏家,也是囊中之物。然後,那個女人就可以永遠消失了。”

陸辰修常懷疑許黎川這廝血是涼的,薄情淡漠到讓人有時候想拋開他的心看看,裡麵是不是除了算計和利益,什麼都不剩。

不過這也是陸辰修喜歡他的地方。

“如果夏雲初在雲泊那裡不夠分量呢?”

“那我就讓她加重分量。”

許黎川已經設想好了所有後果以及應對措施。

從頭到尾,他都是個精明冷酷的商人,隻有夏雲初被感情吞掉了理智,一頭載進他的牢籠裡。

陸辰修譏誚道:“許黎川,你玩這麼大,日後夏雲初知道真相,恐怕不會輕易放過你。”

他輕描淡寫地答:“她恨我也好,愛我也罷,都無關緊要。”

“那我就祝你,永不踏進愛情的修羅場。”

陸辰修有預感,一旦許黎川陷入愛裡,就跌進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彆人渡情劫,他渡的是心劫。

許黎川沒說話。

過了好一會兒,陸辰修聽見他低沉平緩的聲音緩緩傳來:“我不會去愛誰。”

當年那場大火,已經把什麼都燒乾淨了。

夏雲初打電話去公司告了一上午的假,睡了個回籠覺,下午精神抖擻地去上班,路過休息室,看見幾個秘書湊在一塊邊喝咖啡邊聊八卦。

她無意間聽了一耳朵。

“哎,銀行那個盛行長今天上午出車禍了你們知道嗎?聽說撞得不輕,兩條手臂都給壓斷了!”

夏雲初不由得駐步聽下去。

“真可憐,不過天災人禍誰能攔得住啊。”

夏雲初聽到這兒終於忍不住插話進去:“盛葉新被車撞了?”

幾個秘書一看來人是夏總監,被嚇得皆是一哆嗦,趕忙放下咖啡:“夏總監。”

“我問你們話呢。”

“是……就剛剛的事,網上有消息說盛行長剛從醫院出來,就被一輛車給撞了。然後又被送進醫院搶救了。”

夏雲初聽完,一聲不吭地回了辦公室。她坐在椅子上才發覺自己心跳得厲害。

盛葉新在這個節骨眼上被車撞?

哪兒有那麼巧合的事?定是有人故意安排。

她下意識地想到了許黎川,又驚又喜。

驚的是訝異他居然會為她生氣,做到這一步。

喜的是,看來在他心裡,她慢慢有點分量了。

夏雲初捧著臉暗自高興了一會兒,開始思考正事。

盛葉新可以倒下,但銀行行長的位置不會缺著,最有可能補上的是兩個副行長和他的助理秘書……

她正在思考這三個人之中誰的上位可能性最大時,突來的手機鈴響打亂了她的思緒。

是雲泊打來的電話。

“喂,怎麼這個時間點給我打電話?”夏雲初有點不解,打趣道,“你是剛醒還是正準備睡覺?”

電話那頭的人口吻卻一反常態地嚴肅:“你在哪兒?”

夏雲初更莫名其妙了:“公司啊,怎麼了?”

“沒什麼。”他語氣不知緣由地放鬆下來,“隻是好久不見了,有點想你。”

“正常,本小姐人見人愛,魅力無窮。”

雲泊好脾氣地笑笑,順著她的話接下去:“對,人見人愛的小姐可否賞臉跟在下吃頓晚飯?”

夏雲初想了想,認真地說:“明天行不行?我今天晚上有約。”

“約了誰?”雲泊問,“許黎川?”

“對啊。”

她笑眯眯地,雖然這個約還沒定下來,但她今晚確實隻想和他一起度過。他們之間的關係需要趁熱打鐵。

另一頭的雲泊暗自捏緊了手機,話到嘴邊,終究沒有說出口。他縱容地笑了一下:“隨你,明天就明天吧。”

“OK。”夏雲初聽見敲門聲,抬眼看見秘書出現在辦公室門口,提醒她開會。

夏雲初簡單收拾起桌上的文件,順便結束了這通電話,“不跟你說了,我要開會了。”

在她切斷通話的瞬間,有兩個人同時聽到了忙音。

20. 他是第三種絕色

一個自然是雲泊,而另一個,卻是此刻正坐在許氏大廈總裁辦公室裡的許黎川。

他監聽了夏雲初的電話。

就在昨天晚上她昏睡不醒的時候,他在她手機上裝了竊聽設備,隻有她手機裡有一點風吹草動,他都能立即得到消息。

許黎川摘下耳機,問羅嚴:“下午什麼安排?”

羅嚴對許黎川的時間表早已爛熟於心,想都不想便熟練答道:“半個小時後您有個會議,開完會六點,正好可以去參加市長那邊的飯局……”

“飯局推了。”

夏雲初肯定會趕在他下班之前屁顛顛來找他。

眼下是喂她三顆棗的時候,隻有這樣,後麵那一巴掌才能傷到要害。

許黎川食指輕輕摩挲著麵前的咖啡杯口,眸光陷在神色的咖啡裡,濃稠深暗。

這出大戲,正式開幕了。

此時,身在雲堂的雲泊心不在焉地把玩著手機,臉上陰晴不定。

過了好一會兒,他開口:“盛葉新如果沒死透,就讓他這輩子住在醫院吧。”

“是。”助手之一阿元立即應聲。

雲泊交代:“另外派幾個人暗地裡保護夏雲初,她要是再出點差錯,你們就都滾去醫院和盛葉新作伴吧。”

“是。”

雲泊將手機隨手扔在一旁,緊皺的眉心卻始終不曾放鬆。

當夏雲初被盛葉新輕薄的消息傳到他耳朵裡時,他就知道,這十有八九是圈套。但設套的人吃定他,他沒法不往裡麵跳。

雲泊閉了閉眼睛,想起夏雲初明媚的笑顏,心底不可自製地泛起一陣柔軟的疼。

一想到他視為珍寶的女孩,被那麼一個肥頭大耳的蠢貨觸碰,雲泊就覺得惡心。

許黎川,你何德何能?!

傍晚六點,許黎川結束會議,不出意外地接到了夏雲初的電話。

“你在忙嗎?”

“忙完了。”

“那我們晚上一塊吃個飯。”強勢的陳述句,她似乎不打算給他拒絕的機會,“時間地點我發給你。不見不散。”

說完,她她屏息等著他的回答。

“不用。”

一如既往的拒絕。

夏雲初輕輕皺眉,剛想說點什麼,忽又聽見許黎川請淡如水的嗓音繼續傳來。

“我已經定好了餐廳,待會去接你。”

夏雲初隻疑心自己耳朵出了毛病。

“你說什麼?”

“就這樣。”

許黎川沒有說第二遍的興趣,直接掛了電話。

忙音傳到夏雲初的耳朵裡,一聲接著一聲,終於喚醒了她。

夏雲初回過神來,緩緩笑開。

這是許黎川第一次主動約她!

她看了眼時間,立即起身去裡間休息室補了個妝,再出來時容光煥發。

秘書安娜捧著一摞設計稿正好推門進來。

“總監,這是幾個小組交上來的設計稿。”

自從夏雲初擔任菲亞集團的設計總監後,每年聖誕節菲亞集團都會舉行一個珠寶展,這也是業內最盛大的展覽活動。

而每次的展覽都會有個主題,基本由它確定來年珠寶市場的熱款。

今年聖誕節珠寶展的主題還沒確定,夏雲初讓幾個小組自由發揮,分彆設計一個係列交上來由她過目,在確定這一季的最終主打理念。

夏雲初將設計稿過眼一遍,最後敲定:“我們冬季珠寶係列的主題就叫“初愛”,珍珠為主打。”

她從設計稿裡選出幾張滿意:“讓這幾個設計師另外組一隊,我給他們兩個星期的時間準備設計稿。其他人全部配合。”

“是。”安娜忍不住問,“今年您會親自設計嗎?”

夏雲初不知想到什麼,溫柔地笑了笑:“會。”

安娜被她的笑容晃得有一瞬失神,她跟在夏雲初身邊兩年,幾乎從未見夏雲初這樣笑過。

她也跟著笑了一下,欠身出去了。

夏雲初又從包裡摸出一麵小鏡子照了照,再三確認過美貌過後,便背上包匆匆往外。

許黎川已經到了公司門口。

他坐在車內,側目看著懸掛在菲亞大廈外那幅巨型海報——海報上是一襲婚紗的夏雲初。

旁邊LED壁屏上還有他們婚紗照。

許黎川看著眼角微微抽搐。

“她什麼時候掛上去的?”

駕駛座上的羅嚴答:“就在婚禮結束的第二天。”

許黎川皺眉要說點什麼,卻看見夏雲初的身影從大廈內走出來。

羅嚴下車替她拉開後座車門。

夏雲初一屁股坐在許黎川身旁,又往他身邊蹭了蹭。見許黎川沒有抗拒的反應,她得寸進尺地抱住他的胳膊,頭往他肩上枕。

許黎川斜了她一眼,頗有警告意味地開口:“夏雲初……”

“嗯哼?”她抱緊了不撒手。

許黎川有點無奈:“把你們公司外麵的海報撤了。”

“噢,好。”她絲毫不反抗。

車開了一會兒,夏雲初忽然說:“許黎川,我們找時間去拍個婚紗照吧。”

他們結婚結得倉促,許黎川在整件事上唯一的貢獻就是點了個頭。此外所有都是夏雲初一手包辦。

但拍婚紗照這事她一個人乾不了。

許黎川無可無不可:“再說吧。”

他今天對她格外溫和。

夏雲初心裡忽然有些不踏實了。

“許黎川……我覺得好不真實啊。”好像走在雲端裡,不知什麼時候,雲霧散儘,她就會摔得粉身碎骨。夏雲初輕輕地閉上眼睛,“可是這種感覺很好,完蛋了,我好像更愛你了。”

許黎川垂眸看了她一眼,將目光轉向窗外,隨意地說:“那就愛著吧。”

許黎川訂的是一家美式西餐廳。

餐廳位於金色大廈頂樓,算得上雲城一個小製高點。

許黎川選了靠窗的位置,能看到從黃昏到夜幕,雲城變幻的美景。

然而夏雲初隻看了眼窗外,臉色就白了。

“我們換個地方坐吧,我有點恐高。”

“你恐高?”

許黎川倒不知道她有這個毛病。

夏雲初勉強笑了一下,隨口解釋:“小時候調皮,差點從樓頂摔下去,就這麼留了陰影。”

許黎川沒說什麼,讓服務員換了位置。

菜式和配酒許黎川都事先安排好了。

前菜是金槍魚和油封秘製火腿,主菜是五分熟的帶骨西冷。

許黎川說:“你在m國長大,比起中餐應該會更喜歡西餐。”

夏雲初捏著刀叉的手肉眼難以捕捉地微微一頓,眼裡滑過一絲異樣的情緒,她低頭笑了笑說:“我對吃的不挑,中餐西餐都行。”

這話令許黎川抬了下眼皮。

他個性理性冷靜,精通心理學,擅於分析人性。

他敏感地捕捉到了夏雲初語氣裡的反常。

不過許黎川沒有點破。

他用一種考究的目光看住對麵的女人。

她不經意側過頭望向落地窗外的遠天,側臉線條精致誘人,眼裡帶種近乎彷徨的孤獨感。

夏雲初察覺到許黎川的目光,極淡地笑了一下說:“我總覺得夕陽美得特彆淒涼,好像所有生命力都爆發在一瞬間,然後就跌進了無邊的黑夜裡。好可惜啊……”

許黎川切下一塊牛排送進嘴裡,神色淡然如霧:“生命本來就是一場毀滅。無論我們怎樣度過,最終都隻會走向死亡。”

“既然注定會毀滅,為什麼活著的時候不儘興呢?”她回頭看著許黎川,孩子氣地衝他笑說,“我總不希望自己生命裡留下什麼遺憾,尤其在你身上絕對不行。”

十六歲那年聖誕節的夜晚,初雪飄落,月色流轉。

月色與雪色之間,一個白衣少年向她走來。

刹那,萬物失色。

唯有他,是第三種絕色。

那時候,她便聽見一個聲音在耳邊說:“夏雲初,要是不能和他在一起,你會抱憾終身。”

她拚了命地走向他,才贏來今天的得償所願。

許黎川淡淡地說:“沒有誰的人生能夠不留遺憾。或許有一天,你會後悔嫁給我。”

他嗓音低沉醇厚,像最埋藏多年的紅酒,帶著醉人的蠱惑。

夏雲初笑著搖頭,語氣篤定:“我不會。”

他不置可否地勾了下嘴角:“但願。”

21. 偶遇池顏麗

這頓晚飯吃了一個小時,其中大部分時間都是夏雲初在絮絮叨叨地說話,從公司聊到家裡的裝潢設計,再聊到自己的日常小事……似乎她憋了大半輩子的話,隻為了能在今天這頓晚飯上,一次性地講給他聽。

夏雲初喝了口酒潤桑:“你會不會嫌我話多?”

“嗯。”他點頭。

夏雲初正要再說點什麼,眼角餘光忽然瞥見一道熟悉的人影從門口走進來。

她神色頓時變了。

許黎川順著她的視線望過去,看見了夏雲初的母親池顏麗和一個年輕男人走進餐廳,兩人在服務生的引路下落座。

期間,池顏麗不經意地四處掃了眼,正好和許黎川的眼神碰上,自然也看見了坐在許黎川對麵的夏雲初。

她和對麵的年輕男人說了一句什麼,兩人一塊兒朝他們這邊走來。

許黎川修養頗佳地起身,頷首致意。

“夏夫人。”

他看向池顏麗身後的年輕男人,隻覺得有點眼熟,未曾開口,男人已經先遞來一隻手。

“許總您好。”男人看一眼旁邊的夏雲初,臉上笑意更深,“現在應該改口叫姐夫了。”

此人正是夏雲初的表弟,池顏麗的外甥——池聖元。

池家門丁不興,又以女兒為多,池聖元是唯一的男丁,從小便是眾星捧月長大。加上背景殷實,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絝富二代,讀高中的時候鬨出點事,被家人送去了澳洲,沒想到居然回來了。

夏雲初對這個表弟沒什麼感情,但表麵功夫依然做得很到位:“好久不見。什麼時候回來的?”

語氣不減親昵。

“人剛下飛機,沒想到來吃個飯的功夫就碰上你們了。”池顏麗甚是親熱地拉住夏雲初的手,又滿眼笑意地看看許黎川,“哎喲,看你們小兩口關係這麼好,我也就放心了。梨川你也是,叫什麼夏夫人,應該改口叫媽了。改天回家坐坐啊。”

許黎川禮貌應道:“一定。”

池顏麗轉向夏雲初:“我打算給聖元在公司安排個職位,讓他鍛煉鍛煉。”

夏雲初微笑道:“當然好,我也好久沒見聖元了。”

“你這個做姐姐的多幫幫他,他剛進公司,職位也不好給太高,就讓他從你的助手做起吧。”

夏雲初臉上笑容微滯:“我這兒不缺助理……”

“你不是要忙那個冬季展嗎?正好帶著聖元一塊兒,讓他學習學習。”

“帶他學習當然沒問題。”夏雲初保持笑容,“不過他當我助理太可惜了……”

“我剛回國也第一次進公司,職位太高惹人閒話。”池聖元一臉誠懇,“姐你就費心帶帶我。”

“我是怕你覺得委屈。”

“這有什麼委屈。而且姨媽說公司的股份會分我百分之十三……”

“什麼?”夏雲初笑意徹底散了,她從池顏麗掌心抽回手,“這事,媽你怎麼不告訴我一聲?我爸知道嗎?”

池顏麗見她先不給好臉,也懶得演戲,連嘲帶諷地說道:“你是嫁出去的女兒,心思都放在了夫家身上,手裡的股份也做了陪嫁。哪兒有空操心這些。再說了,你不為夏家考慮,我難道還不能為夏家做打算?”

她這一番話說得刺耳,夏雲初終於連表麵功夫都懶得做,冷冷一笑:“你為夏家做打算所以找了個姓池的回來?恐怕我爸也不會答應吧?”

池聖元在旁邊皺起了眉:“表姐你這話就沒意思了,都是一家人,什麼池家夏家的?”

“你閉嘴!”夏雲初冷淡地掃了他一眼,“這兒有你說話的份嗎?”

她在管理層待久了,訓下屬訓出一身雷厲風行的氣勢,輕鬆便把池聖元這個不學無術的富二代給震住了。

許黎川閒閒看戲,神色玩味。

池聖元是個草包,可池顏麗豈是吃素的。她不陰不陽地譏諷道:“喲,當了幾年總監在媽麵前都開始擺譜了?”

“我哪兒敢,這個家譜最大的不是您嗎?”夏雲初似笑非笑地看著她,“我剛出嫁,您就立馬替我爸找了新的接班人。表親終歸是表的,隔著一層呢。要不然這樣,我爸身體一向好,不如你們二位抓緊時間再造個人,您要是怕吃生育的苦頭,我替您找代孕……”

她話沒說完,池顏麗已經被激得氣上心頭,一巴掌朝她臉上招呼了過去。

“混賬東西!”

然而這一巴掌卻沒能如願落下,一直安靜旁觀的許黎川出手,捏住了池顏麗的手腕。

“夏夫人。”他依然客氣疏離,“說話歸說話,公眾場合下動手是不是有失體統?另外,我希望您搞清楚一點,如今夏雲初不僅是您的女兒,也是我的妻子。沒人可以當著我的麵對她動手。”

夏雲初感動不已。

比起挨一巴掌,許黎川這番話對她有殺傷力多了。

池顏麗臉色由青轉黑,狠狠掙開了許黎川的束縛。許黎川原本也沒用什麼力氣,自然由她掙脫。

“時候不早了。我和雲初還有彆的安排,就不打擾二位用餐了,告辭了。”

說完,許黎川微微頷首致意,握住夏雲初的手轉身往外。

一直到走進電梯,他才鬆開手。

“你們家倒是比我想象得還要熱鬨。”

夏雲初斂眸看著腳尖,銀色的高跟鞋,光彩熠熠。

她意味不明地笑了笑:“我這剛嫁,那邊就選好接班人了,還真是完美的一家人。”

許黎川說:“舍不得家產你大可以回頭去爭,輪心機手段,你未必輸。而且池家人接手,你父親未必會樂意。”

“他再不樂意最終也會妥協。”

許黎川知道她話裡的深意。

菲亞集團能發展到如今的規模,池家功不可沒。當年夏天賜不過是個窮小子,能建立菲亞集團,全靠池家鼎力支持。於情於理,夏天賜都不會拒絕池顏麗安排一個池聖元進公司,至於接下來池聖元能不能爭口氣,頂替夏雲初就看他的本事了。

此外,許黎川敏感地察覺到池顏麗和夏雲初母女倆的關係很微妙。

按理說池顏麗隻有夏雲初這麼一個獨女,對她應該關懷備至。可自從夏雲初出嫁以後,池顏麗似乎沒有再過問她的情況。

看來夏雲初和家人的關係,並不像他表麵見到的那樣簡單。

22.失控

夏雲初似乎猜到了許黎川心中所想。

“其實我跟我媽的關係一直不太好,她重男輕女,不喜歡我。”

“你不必跟我解釋。”

而且這個解釋,也實在爛透了。

回家的路上,夏雲初一反常態地沉默著。

窗外,城市街頭人來人往,流水一般滑過她眼底,不留一絲痕跡。

許黎川開嗓:“在想什麼?”

夏雲初突然回過身,一把摟住了他的腰,臉貼在他胸口。

許黎川輕皺起眉想推開她,卻聽見夏雲初低低地懇求:“就讓我抱一會兒吧,一會兒就好。”

夏雲初很少有這麼姿態卑微地求他的時候,她連倒貼都是強勢的樣子,帶著幾分不服輸的驕傲。

許黎川一動不動地任由她去了。

他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浸透了他胸前的襯衣,過了很久,他聽見懷裡的女人輕輕地說:“謝謝你……謝謝你答應和我結婚。”

謝謝你讓我知道,就算被夏家拋棄,我也有家可回。

摟著他的手臂又收緊了些,仿佛想融進他身體裡。

夏雲初安心地閉上眼睛。

她沒有告訴他,二十六年來,第一次有人站在她這邊。

許黎川一動不動地任她靠著,眼眸深處卻泛起一絲漣漪。

直覺告訴他,夏雲初身上,還藏著他不知道的秘密。

到家後,許黎川直接進了書房,他給陸辰修打了個電話。

“怎麼樣了?”

那頭傳來陸辰修不疾不徐的聲音:“許氏的資產評估報告已經在我手上了。”

“我會安排讓寧修作為資產顧問接受記者采訪,集團的內賬都整理清楚了,我會在必要的時候發布。”許黎川一麵有條不紊地告訴他接下來的安排,一麵打開家裡的監控,屏幕上客房裡的夏雲初正在卸妝。

陸辰修低聲問:“你是真打算讓許氏集團玩完?”

書房裡沒有開燈,電腦熒幕的幽光打在許黎川下半張臉,明暗交織。

他沒什麼情緒地開口:“許氏十八年前就不存在了。”

陸辰修默了片刻,輕聲說:“抱歉。”

他無意觸碰許黎川的傷疤。

“掛了。”

許黎川結束通話,轉而撥通了羅嚴的號碼,鈴響一聲,那邊即刻接起。

“先生。”

“幫我查查池顏麗。”

“嗯?”羅嚴有點沒反應過來。

“夏雲初的母親。”許黎川補充道,“連同夏雲初的過去,一塊幫我查。我要她從小到大的全部資料。”

“是。”

許黎川放下手機,監控視頻裡的畫麵引起了他的興趣。

他看見夏雲初輕手輕腳地溜進了他房間,然後,進入了衣帽間。等她再出來,身上隻單穿著一件他的襯衣,露出下麵兩條修長的腿。

隨後,她鑽進了他的被窩裡。

“……”

許黎川微眯了眯眼睛,這女人真是花樣百出。

他沒打算讓她等太久,起身離開了書房。

回到房間,吸壁燈被關上了,隻有曖昧昏黃的床頭燈亮著,床上的女人身姿妖嬈,勾魂攝魄。

她蛇似的從床頭爬到床尾,伸長手臂抓住他的衣襟,將他緩緩拉近,自己也借力慢慢起身。

她近乎貪婪地輕嗅著他身上的氣息。

對她而言,這個男人似乎是最好的一劑春藥。光靠近,就足夠令她臉紅心跳地興奮起來。她抬起水光瀲灩的眼睛

“許黎川,我想要你。”

許黎川個子高挑,低頭就能毫不費力地通過夏雲初的襯衣領口,看見裡麵的旖旎春色。

她渾身都泛著嬌嫩的粉紅,像朵鮮豔欲滴的玫瑰,滿眼期待和羞赧地等著他觸碰。

許黎川無可否認地起了點生理反應,漆黑如夜的深眸裡散發出一絲絲危險的氣息。

她的身體包含期待亦充滿對未知的恐懼和不安。

許黎川眼裡滑過一絲冰冷的笑意,毫無預兆地將人按倒在床上,欺身壓了上去。他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你那麼想要我?”他聽見自己的聲音,喑啞地,帶著一絲情欲的味道。

而身下的女人,身體明明在發顫,卻固執地直視他的眼睛,兩條嫩藕一般的手臂此刻柔弱無骨,纏住他的脖子,借力抬起上半身湊到他眼前,輕顫著,去吻他的唇。

她學過技巧,可缺乏實際經驗,第一次操作,顯得機械又笨拙。

許黎川經曆過太多技巧高超的女人,她們懂得如何取悅他,如何讓他舒適。而她青澀得令他失笑。

他輕咬了一下她的舌尖,奪回了主動權。

夏雲初哪裡是他的對手,很快在他身下軟成了一攤水。他將人放倒在床上,抵著她的唇,似輕實重地命令著:“不準閉上眼睛。”

她好乖順的。

聽他的話,兩眼睜著,像月色下兩湖泉水,泛出不知所措的柔光。

她意亂情迷,仿佛整個世界除了許黎川什麼都不存在了。

許黎川一貫清冷的眼底蒙上了一層情欲的迷離,他俯身,細碎的吻自夏雲初纖細的脖頸一路往下。

情欲氣息慢慢發酵,一觸即發……

23.我正好有事跟你談

“嗡……嗡……”

手機不合時宜的震動聲讓許黎川在瞬間恢複清醒。

而身下的女人,眼如春水,渾身皮膚泛出水嫩的粉色,像隻誘人的水蜜桃。

她在情愛上是一張白紙,但他沒興趣添上帶血的第一筆,因為他沒有愛。

許黎川理智歸位,訝異於自己的失控。

他從夏雲初身上下來,摸到手機。

“喂……”

他嗓音還帶著一絲情欲未褪的喑啞。

電話那頭的陸寧修壞笑。

“本來想找你出來玩放鬆一下,看樣子你很忙。不好意思,打擾了……”

許黎川倒有點感激他這通電話。

“在哪?我正好有事跟你談。”

“大晚上談什麼公事,我在酒吧,你繼續……”

許黎川全然不管他說什麼。

“地址發給我,我馬上到。”

夏雲初下意識地爬起來,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去哪?”

“寧修找我談點事。”

她眼裡流露出不情願。

“非得現在?”

語氣像在撒嬌。

“嗯。”

許黎川輕輕掙開她的手,拿上外套,轉身往外。

“早點回來。”

夏雲初的聲音自後追上來。

許黎川腳步不停,坐進車裡,他才覺得自己有點可笑。

他現在這樣,怎麼有點落荒而逃的意思?

此時,手機裡收到陸寧修發來的定位,許黎川瞥了一眼,黑色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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