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一出門我就疑神疑鬼的。”兕心笑著接過謫言遞來的茶杯,說道:“回去用膳?”
“走吧,確實有點兒餓了。”謫言說著轉身入船艙。
隔壁綠漆船上這個時候從船艙走出來一個青年,他一出來,看到的便是對麵商船上一道身姿纖長的黑色背影。
“覃二,那是誰?”他問道一旁的侍衛。
旁邊兩個穿勁裝的黑衣護衛,長得粗大的那個立馬道:“回陛……主子,那是東國林家商船,剛剛那兩個應該是林家的姑娘吧。”
那侍衛的一個口誤轉圜在了青年淩厲的視線中。
青年是剛在楚國登基不久的新帝李漠,他甫一登基便得到江堯在楚國澤林城出沒的消息,而後他便讓自己的親叔李束監國,自己則悄悄帶著一隊暗衛來到了澤林。
“林家的?”李漠眼中頓時閃過一抹奇光,仿若在黑夜中乍現而出的清潤月華:“知道……是林家的誰嗎?”
覃二說道:“同行了一天之後就去打聽了,那船上人不多,就是個個嘴巴都很嚴。除了是林家商船,其餘啥都問不出。”
李漠聞言點了點頭,眼中的清暉刹時去了大半,而後在甲板上看了一會兒四周景致便回了船艙。
到了中午,下起了雨,淅淅瀝瀝的。
謫言正透過窗戶聽著雨水敲打著艙頂的叮叮之聲,那頭修竹跟人杠上的聲音也一字不落的傳入了她的耳中。
“這魚明明是我釣的,掉你家船上就是你的了?”是修竹的聲音。
“誰能證明這魚是你釣的?誰能?我剛剛也甩魚杆了,上麵的魚就是這麼大的。”是個陌生男人的聲音。
“你瞎啊!你東邊能甩到西邊啊?我坐這兒釣魚你看不見呐!”
“你這姑娘怎麼無端罵人呐!”
“罵你是輕的,不把魚還回來我揍你!”
“你來啊!”
“來就來!”
謫言聽到這兒坐不住了,起身拿了柄油紙傘走到艙欄過道上,等看見兕心拉著準備爬到隔壁大船上的修竹時,揚聲喚住了她,親自對上了對麵那個粗大的男子。
“如何證明這魚是你的?”她問。
覃二有點兒風中淩亂了。這姑娘看上去挺溫柔隨和,做派也像是那個凶婆娘和那個拉架的老大,不應該是息事寧人,小事化無的嗎?
他清了清嗓子,道:“我在那頭釣魚,甩過頭了,聽到這兒有聲便過來撿了。”
謫言看了看他指的方向,又觀察了一下修竹釣魚的用具,問道修竹:“你確定這條魚是你的?”
修竹穿著蓑衣,水珠滴滴答答滴著,她抹了一把臉上的水,點頭肯定道:“絕對是我的!”
謫言聞言,點點頭,對覃二道:“這位壯士要不要在你們船上再找找?”
覃二見修竹說得那麼篤定,便拎著魚在圍欄那邊轉了起來,突然,他在拐角處立住身形站了會兒。
這邊傘下謫言便笑了起來。
李漠剛出艙,因為視線的緣故,隻能看到傘下那細致的下巴上,嘴角扯開的弧度。
覃二拎著兩條魚,腳步僵硬的走過來,比他僵硬的腳步更僵硬的,是他的笑容。他尷尬著臉遞過來一條魚:“這個,姑娘,不好意思啊,誤會誤會。”
謫言接過那條魚遞給修竹,臉上的笑越發燦爛了:“確實是誤會。”
覃二的臉色一鬆。
他聽謫言對修竹和兕心道:“走吧,等會兒我做魚給你們吃。”
那頭剛才還對他大喊,一臉怒氣的姑娘聞言立刻笑開了。而那拉架的姑娘則一臉古怪的看著他。
那目光裡是……同情?
她乾嘛同情我?
他有些莫名其妙地轉身轉過身,卻看到舉著傘立在身後的自家主子。
“主子。”
“嗯,剛剛那個撐傘的是?”他沒有看清楚她的容貌。
“好像是那船上做主的人。”覃二道。
“相貌如何?你可曾瞧見?”李漠問。
覃二又一次莫名其妙了,但還是恭敬回道自家主子:“二十多歲的一個女子,臉上有道疤痕。”卻並不說相貌如何,女子破相,談何相貌?
覃二看著自家主子聽完這句話眼中那大放的異彩,第三次莫名其妙了。
好半天,他聽見主子如夢囈般輕吟道:“‘林氏醜女喚謫言,天下第一死要錢’。”
到底,是遇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