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有大樹,有能語者,非樹能語也,其精名曰雲陽,呼之則吉。
二人聽罷謫言語,忽而想到曾經學到過的山中精魅介紹,便都鬆了口氣,雲陽此物,乃是山中大吉的精怪之一,知曉山中事,常散宜人香,也能吐人語。
這空氣裡的清新香氣想來就是它們身上所散發出來的。
“你幾歲了?”謫言將手掌貼在樹身上,輕聲問道。
“嗚嗚……兩百……兩百三十六了。”它聲音像個變聲期的男孩子,抽抽噎噎道:“您……您終於回來啦。”
“兩百三十六歲?那還是個孩子嘛?怪不得這麼愛哭。”謫言輕撫著它的樹身,笑著道:“是啊,我回來了。”
“我……我不是小孩子了,這裡我年紀最大。”它反駁道。
謫言聽它如此說道,便環顧了周圍的樹木一眼,情緒有些低落道:“是啊,現如今,兩百多歲的雲陽不小了。”
“好了,我要走了,有機會下次來看你。”
她拍拍樹身說完便攜著兕心修竹繼續朝前走。
身後的雲陽抖抖樹枝似作應答,空氣裡的香氣更甚之前,謫言周身的哀寂去除了大半,兕心和修竹見狀,心內都有些感謝這個會說話的樹精。
離開雲陽所在的密林時,子時將儘了。
三人踏出密林前行不過一刻,便看到不遠處有幾座房屋,房屋此刻未曾亮燈,倒是房屋前有三堆火堆,火堆前,坐著一隊人。
對方許是將她們當做了山中的精怪,有兩個人一個縱越便急速趕到她們身前。
“當啷”一聲,一直沉靜的夜被打破了。
修竹抽出軟劍抵擋住對方的攻擊,火把一掃而過,並沒錯過對方眼中的詫異:“你們……是人?”
“廢話。”修竹一個曲臂伸直,將對方的刀給抵開後說道。
對方許是難以想象三個姑娘家居然會在夜裡安然無恙入到雲巔的這裡,不可置信道:“你們是怎麼走到這裡的?”
“用腳走過來的啊。”修竹一句說什麼廢話呐的口氣。
那人還是有些疑惑,便對著身後火堆處休息的人喊道:“是人,是人,居然是三個姑娘家。”
謫言三人跟在他的身後朝著火堆處走去,聽了這句話,心裡有些好笑。不過,她們三人的到來,也確實值得這些人驚訝。畢竟,雲巔的奇幻詭譎在人們心中,若是三個身姿贏弱的姑娘能夠走到這裡,確實是叫人震撼的!
等走進了火堆,那些人都醒了,謫言注意到他們有七八十人,此刻全都一臉見鬼似的看著謫言三人。
這其中,還有兩張謫言熟悉的麵孔。
“林姑娘?!”一個粗壯高大的漢子走到謫言的麵前,一臉的訝異。他身旁站著的那個精瘦些的男人,也和他露出一樣的表情。
“覃護衛,穀護衛,幾日不見,卻在此處相逢,真是緣分。”謫言笑著道。
那兩人正是李漠的護衛,覃二和穀慶,他們身後那七八十人都是穿了便衣的護衛。
他們若在此處出現,謫言料想,李漠也一定在此處。
果然,他們身後的房屋在此番動靜之後,亮起了燈光,而後,“吱呀”一聲,屋門被推開,眾人就見,一道身影像風一樣在門內急速竄出。
那陣風,落在了謫言身前,他臉上除了不可置信,還有欣喜,了然和許許多多亢奮的情緒。
“言姐!”他衝謫言咧開嘴,笑得像個孩子似的。
“安弟。”
屋內出來的正是兩日前在澤林和謫言分開的李漠。
“你怎麼會在這裡?”他笑著問,一雙眼睛亮晶晶的。
“我……”謫言才起了個話頭,他們身後的屋門又是一陣聲響。
這次出來的是個老人,板著一張臉,語氣不善道:“大晚上的吵吵什麼呀?要不想睡的都給我滾遠點,彆在這兒擾我老頭子清靜!”
李漠正處在見了謫言的興奮愉悅當中,聽了這話也沒露出絲毫不悅,而是衝老人歉然道:“老丈,對不住,我有朋友來,所以多說了兩句,擾了您清靜實在不好意思,我這兒給你賠罪了。”說完還朝他彎腰作揖。
覃二穀慶見了,瞧著那老頭的神色都有些惱怒。
這老頭,也不知他們家陛下的禮他受不受得起!
“這老丈住在此處,我們先前走到這裡天黑了,便跟他借個宿。”李漠低頭朝謫言小聲說道:“人不是壞人,就是脾氣大了點兒。”
謫言點點頭,探頭看了那老頭一眼,隻是背著光,瞧不清楚樣貌,隻瞧個輪廓,削瘦,細長。
謫言是迎著光的,她一個探頭打量老頭的同時,老頭也在打量著她。
忽而,老頭臉色一變,幾個跨步跑到謫言的跟前。
眾人都未料到他動作的意圖,都有些啞然,隻靠謫言最近的李漠側身擋在了他的身前:“老丈,您乾什麼?”
老頭沒有理他,隻是瞧著謫言的眼睛,而後,他便流下淚來,俯首朝著謫言跪了下來!
“您…回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