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聽了,都覺得很新奇,兕心卻笑了:“那傳說是真的咯?它們不僅掌控著十二個月份,月河也可以回溯過去對不對?”
柳魚聽到這兒,有些不好意思道:“這個我沒見過所以不知道,聽我爺爺說是可以的,但是要用巫術驅使得當才可以。”
“好神奇!”兕心感歎道:“主子,這雲巔可真是靈氣充沛,寶物豐盈啊。”
謫言看著那月河,忽而說道:“柳魚說的隻是一半,關於月境的記載你隻看過《巫族百聞錄》,那上麵記載的都是巫族一些淺薄的傳說。”
謫言這話剛落地,那頭李漠便道:“言姐,難道這河還有彆的來曆?”
“正是。”謫言點頭道:“雁國曾經的巫部青堯殿六百年前曾編撰過一本《雲巔登涉錄》,此書曾在六國百巫族中廣為流傳,為的就是百巫朝聖時,巫族不至在雲巔有所損傷。這書裡就曾詳細記載了這用巫術驅使月河回溯過去的方法。”
青堯殿?謫言話又一落地,眾人便齊刷刷朝顧清琬看過去。卻隻聽謫言繼續說道:“隻是此術對身體危害極大,施術環境也要求嚴格。巫族鮮少有人以身試之。”
“為什麼很少有人試啊?”柳魚不解道:“能看到過去發生的事,也有可能是自己不知道又想知道的事,有的人就不會管對身體好不好吧?”
到底是小孩子的問題。謫言笑了:“因為月河隻能幫你回溯過去,看不到未來。並且施術時,有可能功力減退,也有可能壽元有損,總之,付出的代價與能看到的信息不成正比,所以,很少有人去試。”
顧嶂因謫言此話看向顧清琬,心中極為不舍,而李漠和慕容荿則多多少少有些震撼,看向顧清琬的目光,也有了些敬意。
“林姑娘知之甚詳,隻是,這些與柳爺爺告訴小魚兒的並不差很多,你怎麼說是一半呢?”
顧清琬問道。她臉色有些蒼白,看到昨夜情況的人自然知道是何緣故。
謫言看著她,又看了看那在熹微晨光照耀下,顯得靜謐雅致的月河道:“相傳,這河裡夜間顯現的十二枚月亮,是雲巔於混沌初蒙之時天神留給雲巔第一任言巫族的十二麵鏡子,如大家所知道的那樣,它們是為了掌管人間歲月而存在的,人間那十二個月份便是依此所來。它們也確實可以回溯過去,看到過去發生的種種。因為這些鏡子太過特殊,言巫族便漸漸棄了它們,將它們扔在了這個山林中的碧潭之中,月境也由此得名。”
“鏡……鏡子?”顧清琬顫抖著聲音道:“十二巫鏡嗎?”
雲巔言巫,有異寶巫鏡十二,此鏡借外物可窺過往,然今不知所蹤。這是《巫族百聞錄》中的話。她花了很長的時間去尋找這些鏡子,卻一直遍尋不著。所以,她便退而求其次,每次上雲巔,都會在這月河裡施術,找尋清寧的下落。她一直以為,那些鏡子,隻是一個道聽途說的記載,原來……原來是這樣!
“沒錯。”謫言點頭道:“現今流傳關於巫族記載的書籍,將月河裡的月亮和十二巫鏡分割了開來,實際上,那些月亮就是巫鏡。”
在場的涉巫之人很少,懂得謫言和顧清琬聊什麼的就更少了。慕容荿看著謫言,眼眸一眯,說道:“林姑娘對巫族的事兒竟比顧巫女這個悉心研究了巫族十多年的人還要多啊!”
“謫言不才,讀過幾本書,走過些地方,見過些人,也見過些巫。”謫言淡淡說道。
讀書萬卷,不如行路萬裡,行路萬裡,不若識人無數,識人無數猶如仙人指路。林家家主在經年行商在外,知曉一些秘辛傳聞也不是什麼怪事。
慕容荿閉了嘴,謫言又繼續對顧清琬道:“驅使被言巫施了術的月亮難,但隻要擁有了這河裡的一麵鏡子,用鮮血召喚使它變成自己的,就可以不廢功力不損壽元,隨意驅使了。”
她昨夜,也在那潭水附近?慕容荿聽了她的話,眼睛又眯了眯,心下有些拿不準了,昨夜她確實後來同那姓莫的小子一起回來的,隻是昨兒個他並未在湖畔察覺到她的氣息!她是如何做到的?
顧嶂和李漠也聽出來這話謫言是故意對顧清琬說的,顧清琬也自然聽了出來。心裡都在想著,她昨天難道在潭水邊?
李漠覺得謫言為了幫顧清琬,平白暴露昨夜行蹤的做法有些欠妥,正想對顧清琬說些什麼,便聽她問道謫言:“林姑娘昨夜,也瞧見了?”
“是。”謫言直言不諱道。
“我竟不曾發現。”顧清琬說道:“姑娘身手實在是好。”
謫言沒再搭腔,而是將手中的鳳血石遞給她,說道:“運用此物,召喚河中的一麵鏡子,以後也不用那麼辛苦去找妹妹的下落。”
十二巫鏡明顯被施術困在了河底,否則也不用那麼費力施術才能驅使它們。顧清琬低頭看了看謫言手中的鳳血石,知道此物確實能夠不費氣力解開言巫族的術法,但是……
“你為什麼要幫我?”她問謫言。
她們之間,應該沒有這樣的交情。
是啊,為什麼呢?她是雁國人,又姓顧。謫言垂首思考著這個問題,沒一會兒,她堅定地拉過她的手,塞入鳳血石,緩緩說道:“我有四個妹妹,兩個弟弟,未來我師傅也許還會給我添些弟弟妹妹。我們家老五和大弟弟更是我一手帶大的,顧姑娘你之心痛,我亦感同身受。因為我實在無法想象,如果有一天,我的妹妹不見了,我會如何?”
她言語溫軟輕柔,卻蘊含著濃烈無比的真誠。
顧清琬突然就哽咽了。尋找清寧這條路,她一個人走了太久太久,她背離了全世界,放棄了所有,獨自吞咽不能道與人知的苦楚和辛酸,她始終一個人,在無極冰川踽踽獨行,不見任何人跡和聲音。
她看著手中的鳳血石,看到謫言遞過來的那雙手,感受著那手中的涼意,十二年來的辛酸,痛苦,全都湧上了心頭。她嗚嗚哭泣,強忍著的聲音終於像破箱而出的厲風,呼嘯在了所有人的周圍。
“多謝。”她說出這兩個字,而後,便借由嚎啕哭聲宣泄著長久以來,積累的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