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清琬以非正常方式先行離去,顧豈和慕容荻也就沒有留太久。
慕容荻離開時刻意慢了顧豈幾步,謫言見了,也放緩腳步跟在他的身後。果然,在跟顧豈拉開一段距離後,他對謫言說道:“林姑娘切記明日不能在我父皇跟前談及尋琬兒一事。”
果然還是為了這事兒!
謫言眼中帶笑,繼續從善如流:“殿下放心,先前我也說了當然不會說。”
慕容荻看著眼前女子細致卻帶著瑕疵的眉眼,有瞬間的怔忪,那雙眼太黑太沉,一不小心,就能使人淪陷其間而不自知。
他看不透她。
這層認知使他對明日她與父皇會麵一事生出了些微的不安。
“林姑娘,你知道我為什麼會提這個要求的吧?”慕容荻停下腳步,對她說道。
這人……確實直接。
“殿下這麼問,謫言說不知道您會信?”謫言笑嘻嘻一句話將這個問題丟還給了慕容荻。
謫言當然知道顧家與慕容氏生隙已久,雙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方能維持著現今明麵上的平和,慕容荻身為顧氏站隊的人,自然不願意橫生枝節。
若她將顧家人私下見顧清琬這個被逐出氏族的女兒,又或者說她將自己今日未及入宮說成是因誤會去尋顧清琬,誰能保證雁帝不多想?誰又能保證他不會生氣?
這些,她雖然都知道,但也不能當著人家皇子的麵,就那麼堂而皇之議論人家的國事。
慕容荻知道她自小經曆不同常人,雖然沒想過在她麵前爭到口舌之上的便利,卻也壓根沒料到她輕飄飄兩句話就給自己鑄就了銅牆鐵壁。
連水,都潑不進去。
“正因為不信,所以才煩請林姑娘明日慎言。”慕容荻再次直言。
謫言蹲身行禮,盈盈一笑道:“這個自然,煩請殿下放心。”
慕容荻聞言,又深深看了一眼那帶笑的眉眼,可仍舊,一無所獲。
謫言在送走二人後,回房讓兕心拿出前幾日仲贏的綠鴰帶來的兩幅畫像。那畫像上,是兩個麵容截然不同的男子。
謫言喚兕心準備好筆墨,而後將自己關在房中寫信。
她寫了四封信。
一封寫著“師兄見信如晤”,一封未著姓名,隻寥寥三行字。一封紙頁篇幅不大,上麵她臨摹了畫像上的兩個男子。
最後一封,她沒有用筆。
她用手指在那張普通的紙頁上劃拉一陣,隨即便有淡淡的青煙自她指尖冒出,指尖在紙張上遊 走多久,青煙就冒了多久,直至她收手方停。青煙停了之後,那張紙頁仍舊是空白一片,乾乾淨淨的。
不多時,四隻綠鴰飛入她的窗戶,又很快飛出,朝著空中不同的四個方向飛去。
…………
離渝林半路之遙的郊外,一行青衣布衫打扮的人騎著馬護著一輛簡單的馬車,低調前行。
其中一個著青衫,麵色沉靜俊朗,背著把弓箭的年輕男子叫停了隊伍:“原地休整,半個時辰後出發。”
馬車停罷後,上麵下來一個中年男子。
他目光深邃沉靜,麵容俊朗溫和,眉目間的淡然和周身散發的貴氣讓眼前這片郊外的雜亂之地也頓時稍顯了幾分不俗,隻是他一襲黑衣暗沉,使得他周身的那份華貴平白添了幾分淩厲。
青衫男子背著弓箭在林子裡轉悠了一陣兒,突然聽見天上傳來一陣啾啾聲,抬頭看去,三兩鳥雀在離他並不遠的上空清閒飛翔。
他抽出羽箭,未作他想,拉弓,展臂,瞬間射 出!
“啪”一聲,羽箭貫穿了兩隻羽雀,男子卻看著天空有些怔愣。
“一矢雙穿,並未退步,你發什麼呆呢?”黑衣男人走近拾起青衫男子射下的羽雀後開口,他的聲音也如其華貴氣質一般,清潤悅耳,說不出的溫朗華貴。
青衫男子聞言回頭,麵色浮上一絲古怪:“我明明是朝著一隻小綠雀射的。”
黑衣男子聞言抬頭看著空中一隻小綠點,說道:“許是這隻鳥太過靈性,避開了你的箭矢吧。”
言辭間,對青衫男子的箭術卻無絲毫質疑。
半個時辰後,這隊隊伍再度出發,再離渝林還有兩個時辰的路程時,有兩個著黑衣的大漢朝著隊伍疾速跑來。
就近後,朝著馬車躬身行禮,而後說道:“稟大將軍,大小姐她……她不見咱們,沒接著兒。”
馬車內無人回應,兩黑衣大漢視線便掃向了青衫男子,而後下巴朝著馬車點了點。青衫男子遂下馬立於馬車前。
“義父,琬兒性子倔,咱們得慢慢來。”
此一即道出了男子的身份,也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黑衣男子——雁國驃騎大將軍,顧崢。四方大陸人稱“雅士將軍”。青衫男子則是他唯一的義子,顧昉。雁國年輕武官中的佼佼者,官至從三品參將。
“這次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把她帶走。”半響,馬車內傳來顧崢的聲音。
…………
順宏二十七年三月十八日卯時正,兕心正給坐在梳妝台前的謫言梳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