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西拿來了?”謫言對銅鏡中修竹的倒影說道。
修竹立刻將手中一隻細致精美雕著草木紋檀色長盒捧到了她麵前。
謫言伸手撫著上麵的花紋,又問道正忙著給她盤發的兕心:“姑姑那兒準備好了嗎?”
兕心還沒說話,那邊畫眉已經推門而入了:“我這兒你儘管放心。”
她說完話,眉宇間帶著淺淡的慈愛看著銅鏡裡的謫言,三尺青絲夾雜著絲絲金線盤在了腦後,遠遠望去,仿若一隻金絲黑蓮盛開在了她的頭頂;一襲黑緞金絲穗雲紋的氅衣配上白色裡衣,顯得端莊又高貴。
她常常在想,這孩子若不是臉上有那道疤,一定會被人認作是誤入人間的謫仙人的。
“走吧,入宮。”
謫言梳妝完畢,轉過身來看著三人,漆黑的眸中,有著冰冷和皎潔的光亮。
顧崢是夜入渝林,他沒有回顧家,而是住進了驛站裡。
第二日一早便坐了馬車準備入宮麵聖,隻是剛給宮門的侍衛遞了牌子。
那邊顧豈的馬車到了。
顧豈沒有直接入宮,而是不知何故下了馬車,也就自然而然看到了顧崢的馬車。
他不知道馬車裡坐了誰,隻是看到駕車的顧昉時,眼睛遽然睜大,兩三個跨步跑到顧崢的馬車前,不可置信道:“慧礱?”
顧昉看到顧豈馬車的時候便對馬車裡的顧崢說了下。是以,顧豈喊顧崢名字時,顧崢便在同時掀開了馬車簾。
“大哥。”顧崢淡淡招呼道。
“尚書大人。”顧昉待兩人招呼過後給顧豈招呼道。
“你怎麼回來了?”顧豈問。
顧家自然是沒有接到顧崢回來的消息,不然顧豈也不會如此驚訝。
“陛下召見,順便回來把琬兒接走。”顧崢下了馬車,站在宮門口跟顧崢聊了起來。
“你什麼時候回來的?”顧豈問。
“昨夜到的。”
顧豈聽了這話,臉色一僵,想問的話全堵在嗓子眼裡出不來了。顧崢是猜得到他要問什麼的,於是為了避免,便岔開話題道:“大哥,你的馬車怎麼在這兒停了?”
話音剛落,又有兩駕馬車一前一後駛來。
上麵的人看到了顧豈的馬車所以停了下來,下了馬車後在看到顧崢的瞬間俱睜大了眼,露出了一臉的驚詫。
“臣見過殿下。”顧崢顧昉對剛下馬車,一臉驚詫的慕容荻招呼道。
“大將軍。”慕容荻回完禮,那邊驚詫二號臉色微僵,喊道顧崢:“二哥。”
卻是顧嶂。
顧氏三兄弟之間氣氛微妙,顧崢麵色沉靜,不知所思;顧豈眼眸微斂,臉色微僵;顧嶂則眉宇微凝,隱有怒意。
慕容荻看了看三人,走上前,問道顧豈:“尚書大人到了多久了?”
“剛到。”顧豈說道:“昨兒個隻給了林姑娘牌子,她又說不需人去接應,臣就想著給侍衛打個招呼。”
慕容荻點點頭,看了看天色,對顧氏三兄弟說道:“都進宮吧……”,一句“時辰不早了”被打斷在了一陣噠噠的馬蹄聲中。
不遠處的地方,麵容清秀的黑衣女子駕車而來,在看見眾人時,當即停下了馬車,朝眾人頷首致意後對馬車內道:“兕心姐,主子。”
車內兕心應聲而下,在看到眾人後,掀開馬車車簾對馬車裡的謫言小聲說了些什麼。
慕容荻和顧嶂顧豈已見過謫言,故而還好,倒是一旁的顧崢和顧昉露出了些許的好奇。隻是很快,這種好奇止於見到了車內人的真容。
金絲黑氅,嫋嫋婷婷,身姿修長,麵容精致……卻有疤。
顧崢眼光一閃,瞬間有一行字閃人了腦海。
東國林氏女,額跡有疤,麵容有瑕。
顧崢夜間抵達渝林,自然不知道那個慕容氏豢養巫族的傳聞。
是以,他並不知道謫言為什麼會出現在此處。
他在打量謫言的時候,並沒有注意到,對方在看到他的瞬間,眼中閃過茫然和無措,袖中的手指也血色頓失,變得僵硬無比。
隻一張帶笑的臉上,還勉強維持著鎮定。
“大皇子,尚書大人,侍郎大人。”謫言低垂著眼眸走近眾人,開口一一對眾人招呼,而後麵上帶著三分好奇五分探究,眼神瞥向一旁的顧崢,問道慕容荻:“這位是?”
“顧崢,顧將軍。”慕容荻言簡意賅。
謫言立刻作驚訝狀:“原來是顧大將軍,久仰大名,如雷貫耳,今日得見,真是三生有幸。”
“久仰?”顧崢說話一貫溫和,清潤的聲音落入謫言的耳中,讓她有瞬間的恍惚。她用極短的時間調整好自己動蕩的內心,扯出一抹明媚絢爛的笑顏,回道:“是啊,久仰,家妹林海棠,素來敬仰天下各路豪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