兕心聞言,抿嘴一笑。
她知道修竹素日最怕就是人多吵吵嚷嚷的,所以她這會兒才會出手製止顧老太爺。
顧老太爺則認出他們是那日在巷子裡救了他和顧崢的兩個姑娘,聽了這話,一時怔愣住了,怔愣之後,是想起那日那姑娘似不聲不響就入了茶室,而且,他帶去的護衛事後完全不知道她是何時出的手?
有這樣一個高手在,他似乎能稍稍安心些。
而後,便又想起了些什麼似的,對顧昉說道:“她們主子和大皇子你怎麼給放進去的?”
顧昉被這麼一問,一時也有些莫名其妙,剛剛在草叢裡躲著時,眼見那女的帶著大皇子就要進去,他剛想衝出來,卻莫名的腳抽筋兒了,也就眨了個眼,人已經進去了。
“剛剛……腳抽筋兒了。”所以,沒來得及阻止他們……
顧昉實誠道。
顧老太爺眉毛一挑,眼睛又瞪了起來,眼見著就要發飆。
“爹,不若安心等上一會兒吧。”顧豈打了個手勢,帶來的那一百人迅速飛奔上了台階,而後隱沒在台階兩旁的草叢裡。
修竹則和兕心越過他們,隱在了他們前麵的位置。
顧昉也順勢隱回了原處。
顧顯風一看麵前一個人都沒了,就準備朝自己的大兒子發難,可還沒說話,天上便淅淅瀝瀝落下雨來。
於是,二人折戟返回離“識映刹”不遠的馬車裡等消息。
…………
在進入古刹之前,台階上,是一條長長的青磚地。
謫言的裙擺拂過青磚地上的每一塊磚,仿佛都透著古樸的善意,青磚縫中,那鏽色斑斑的痕跡,曆經百年,無聲昭告世人,百年前的真實血腥。
過了青磚地,又有一個不小的青磚廣場。廣場的正中 央,有一個缺了一角的四角青銅香爐,靜靜立在那裡。
香爐前方丈餘,便是昔日廟宇大殿,隻是此刻,門扉緊閉。
謫言的腳步有些緩慢,慕容荻雖然也收斂了情緒,但因為離得近,謫言不難發現他此刻身上那股子焦急。
自打認識以來,這人,一直都是從容淡漠的啊。
慕容荻乍一見到那大殿,腳步便朝向那裡。
“荻兄,人在那邊。”
謫言伸手攔住他,指著廟宇後方一座小小的偏殿,說道。
慕容荻不疑有他,立刻就朝著那邊快速邁去。
“你……就這麼相信我?”
就他們的熟悉程度來說,無論他多麼在乎顧清琬,這樣的表現也未免太過輕率。
慕容荻微微一愣,而後蹙眉看著她,眼神好似在說“你為什麼會這麼問?”
“那日,你是真生氣了。”
慕容荻說完,越過了謫言就朝著偏殿大步邁去。
謫言則愣在了原地,有些不明所以。
那日。哪日啊?
她看著慕容荻的背影,心道,這人也不該是說話沒頭沒腦的人啊?
那座偏殿,位於大殿的右後方,一條十步之遙的狹窄台階,便是唯一的出路。慕容荻步伐很急,手伸得也非常快。就在他手快要觸碰到偏殿大門的時候。
大殿後方的簷廊下,突然伸出一隻手,將他的手拉住,而後見他拉上了簷廊。
是顧崢!
隨即趕來的謫言自然看到了兩人,便腳步一拐,拐到了簷廊。
“大皇子怎麼找到這兒的?”顧崢問道,謫言注意到他的眼眸中含著凍人的冰沙,時不時注意著偏殿的動向。
慕容荻道:“林姑娘說琬兒在這兒。”
顧崢抬頭看了看謫言,還沒出聲,便聽對方說道:“將軍您有個非常聰慧的女兒,血微術我不過提了一提,這麼短時間,她便能化血為蝶了。”
顧崢和慕容荻順著她指著的偏殿門和門檻的縫隙中看過去,那兒有一隻小小的,血紅的蝴蝶,撲騰著翅膀,怎麼也不肯離去。
“這血蝶在來的路上我便瞧見了。”謫言道:“大皇子關心則亂,是以,我還沒來得及說。”
顧崢聞言,又想到此刻女兒的處境,一時也是心亂如麻,他不是循著這隻蝴蝶找來,而是順著血跡,稀少的,一滴滴的,不易被察覺的血點,從台階中,草叢裡,一直找到了這裡!
清婉到底怎麼樣了?她流了多少血?
“既然二位來了,那待會兒……”
“將軍稍安勿躁,我和荻兄先去那裡避雨,若有人,自然會大呼。”
顧崢的話還沒說完,便被謫言給打斷。她一邊說著,一邊自顧地朝偏殿走去,慕容荻見狀,便對顧崢點了點頭,而後跟在了她的身後。
顧崢突然見了謫言這樣的做派,心中還是有些拿不準的,但想到這個姑娘的江湖風評和相識以來的行事做派,便決定相信她一次。
而且,她好像,與琬兒交情不錯。
顧崢收回邁出去的一隻腳,站在了原地,看著簷廊下的那座偏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