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細微的動作未曾逃過顧崢的眼,他狀似未覺地斂眉喝茶,而後抬頭對謫言說道:“顧某就不打擾林姑娘看書了,姑娘可要注意休息。”
他一回到房間,便差人傳來了顧昉。
“那日識映刹外,林氏女夜煞是怎麼個情形?”顧崢問道。
顧昉便將那日顧崢離開之後的事再一次對顧崢仔細說道。
這其中就包括夜煞坐上囚車後,林謫言突然脫了衣服將她裹住的事兒。
“隻是裹上衣袍?”顧崢疑惑道。
“是啊,夜……煞她好似懼光。”夜煞是顧清寧的事兒,顧崢並沒有瞞顧昉,顧昉一時不知如何稱呼而停頓了下,接著道:“我們所有人都沒注意,那林氏女隻看了一眼便快速衝了過來讓我打開囚車。”
顧崢聽到顧昉說夜煞懼光時,心頭的鈍痛又明顯了起來,但當他說道後半句後,他的眼眸明顯地閃了一下。
這麼說,這林謫言極有可能根本就不確定夜煞就是寧寧,否則,她如果心內斷定,是不該有那樣詫異的動作的。
“那在囚車上,那夜煞的衣袖是否卷起,你有沒有看見她手臂上的胎記?”顧崢突然問道。
顧昉細細回想了下,而後喃喃道:“沒有啊,她黑衣黑袍的,除了雙眼和手,我還真沒看到彆的,不過也有可能是我沒注意。”
顧崢凝了下眉,不再繼續這個話題,而是對顧昉說道:“讓你查的事兒查得如何了?”
顧昉愣了一下,說道:“二皇子那邊人員出入頻密,本來我們一直盯著,他們似乎就快要出手了,具體是什麼辦法我還不知道。”
“讓我們的人都撤了吧。”顧崢點點頭說道,而後又道:“林氏女那幾個巫術的事兒查得如何了?”
那日識映刹歸來,顧清琬情況穩定下來後,顧崢便讓顧昉去查了那日古刹偏殿中,謫言和夜煞你來我往的那些術法,以及,謫言用來救治顧清琬的“易傷術”。
顧昉凝了眉頭道:“東國那邊的探子還不曾來消息,渝林找了幾個人打探,說得出那幾個巫術的來頭卻使不出來。”
果然,強大高深的術法,過人的膽識,那從頭到尾的閒適從容,以及來著渝林之後發生的種種。
顧崢麵色鎮定,起身朝謫言的方向看著,平靜的眼眸下,藏著的是驚濤駭浪。
謫言一個苦笑將桌上的茶盞朝前推了一下,而後對兕心說道:“不過一個動作,卻叫他起了疑心。”
兕心側耳朝著顧崢房間的方向,聽到謫言的這句話,說道:“您可不是這一個動作的事兒啊!您在古刹怎麼不悠著點兒啊!”
“悠著得出人命啊。”謫言自桌前起身朝床鋪走過去,說道:“還說什麼了?”
兕心越過她,一邊鋪床,一邊道:“顧將軍讓顧參將明日去青堯殿請了春大巫過來看看顧姑娘。”
看顧清琬?分明是他不能堂而皇之去青堯殿,所以將人請來驛站,以探病之名,行調查她的實舉吧!
謫言嘴角浮上一抹苦笑,心道,她怎麼大意了呢?
那頭兕心又接著說道:“主子,這顧將軍洞察秋毫,咱們還是小心些吧。”
“確實啊,洞察秋毫。”謫言脫了鞋上床,對兕心道:“論智謀確實還是老薑辣,我隻能跟他比比,看誰動作快了。”
顧昉出了顧崢的房門走到驛站的外頭,以一聲響哨喚來了一個黑衣的精兵探子。
“吩咐弟兄們都撤了。”他說道。
那精兵探子跟他很是熟稔,反問道:“少將軍,這兩天彤王那邊的幾個親衛頻繁走訪死牢帶走了好些人,弟兄們都估計著他要動手了,怎麼這個時候要撤?”
為什麼要撤?因為沒有親手阻撓彆人救自己親生女兒的道理,更沒有一門兒心思要送女兒上刑場的道理!
這都是些什麼事兒?!顧昉歎了口氣說道:“義父認為為了幾個江湖女子跟彤王殿下杠上並不值當,所以想了想還是決定不出手了,讓兄弟們都撤了吧。”
探子被這個理由說服,道了聲“是。”身影一個縱躍,便消失在泛起了魚肚白的天際之中。
“將軍您的女兒,太重感情,好好的青春年華,卻為此所累。”辰時中,謫言醒來去顧清琬房內看到榻上那瘦了一圈的憔悴病容,轉頭便對顧崢說道。
“琬兒確實很疼寧寧。”顧崢說道。
“姐妹相親相愛確實是好事。”謫言想到樂島的幾個妹妹,眼中閃過一抹溫軟,卻不想這話顧崢聽了,卻彆有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