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畢,蘇客,你們倆帶人,入屋舍查看,挨家挨戶,城守百姓,隻要是屋舍都不要放過!”
海棠在看到那些痕跡時,立刻對畢摩和她的副官大聲吩咐道。李漠和畢摩當然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大反應。
這些殘片和焦痕表示,曾有人再次焚燒過巫屍,這也直接證明了那些駐軍確實是在泉州駐守的,但此刻泉州空城一座,屠安那邊也沒有對這些困囿前些巫屍的駐軍巫族進行過調動,他們根本不可能無故離開!
東國楚國士兵三五個一組,迅速朝著城內屋舍四散而開。
三千多人,不是遇到極大的變故,是不可能毫無痕跡,不聲不響無故失蹤的!巫屍已被巫草精魄誘生的蒿乂草結成的結界給徹底的控製住了,就算發生了暴動不可控的情況,悍龍軍三千人,難道連一人都逃生不能,回不到屠安給他們傳信嗎?
所以,這種情況並不成立。
這個變故,也許大到超乎所有人的想象。想到這裡,立馬城中 央的海棠李漠,肅穆冷峻的麵上,都透著一份如積雪一樣難以消化的凝重。
隔了小半個時辰,前往城守府的蘇客手下的騎兵騎馬來喚海棠,他麵色蒼白,眼神充滿恐懼,像是見到了十分可怖的東西。
“楚帝,將軍,這邊。”城守府前的蘇客麵色也沒有比那名騎兵好到哪兒去,他見著李漠海棠,遞過去兩方帕子,說道:“捂上這個比較好。”
捂上?走水遇煙要捂,行軍打仗遇到沼氣瘴氣要捂,仵作查驗屍首要捂,這裡有什麼東西,讓她要捂上自己的口鼻?
海棠拂開他的手,凝眉道:“快帶路。”說完便越過他率先朝內走去!
蘇客有些擔心地跟在她的身後,李漠拿過他手中的帕子,笑道:“我不若林將軍神勇,這個我用得上。”
很快,李漠就覺得自己的選擇還是十分明智的。
蘇客領著他們走到了城守府朝南的院子裡,那裡,是書中描寫的修羅煉獄,才會出現的場景。
鋪天蓋地的血腥腐臭衝鼻而來,院中,半化的積雪無法掩蓋滿院被鮮血染紅的土地和散落四處的殘肢斷臂,內臟器官。院牆的青磚鏤空處,掛著一排排怵目驚心的人頭。
這裡曾發生過慘烈到何種程度的場景,所見之人,都能想到。
因為季節的緣故,這些人頭腐爛的並不嚴重,海棠一眼就認出了,他們是湘水郡的大巫。
滄桑的麵,青白的胡須,海棠一張張掃視過去,不多不少,正好四十個。
她握著冷魂的手驟緊,眼眶在瞬間就紅了。她像是怕打擾他們似的,輕輕邁步入內。
“啪唧—!”隨著腳底傳來的黏膩觸感,一聲細微的聲響傳入她和眾人的耳中。她的腳底,是有些腐敗了的,不知是什麼,也不知是誰的內臟。
“蘇客,即刻差人傳信回屠安。”海棠背對著眾人,語調還是如常的,隻是緊繃的身軀和彌漫周身的冷厲,都在訴說著她此刻隱忍暴怒又極為痛苦的狀態。
“是。”蘇客剛轉身離開,畢摩那邊的騎兵也到了。
“林將軍,我們將軍在城郊的桑樹林中等您。”來人是嶺南巫軍,他在院門口對海棠說道,李漠看見他雖驚訝卻不覺可怖的麵色,就猜到了那桑樹林中的情況,隻怕比麵前的,好不到哪兒去。
海棠沉默了一小會兒,吩咐道:“將這裡收拾乾淨,諸位大巫的身體也收好了,地上的東西也都收好了。”
身邊的小兵剛領命準備去辦,那替畢摩傳話的巫軍立刻阻止道:“林將軍,暫時還不行。”
李漠用帕子捂著鼻子道:“為什麼不行?”
海棠也轉過身,麵露疑惑。
“我們家將軍說了,這些,像是巫族用來獻祭時才會製造出的殺戮,要知道是什麼樣的獻祭還得讓懂行的大巫看一下,所以,這些見到的場景暫時都不能破壞。”那巫軍對兩人說道。
海棠聽了沉默,李漠則指著院子問道他:“城郊桑樹林也是像這樣?”
那巫軍察覺到了海棠的沉默,於是偷偷看了她一眼,小聲對李漠道:“比這還慘。”
比這還慘?
“哢嗒”一聲,海棠手中冷魂的劍鞘被她捏出了細微的聲響,她聽了這話,狠狠呼吸了一下,而後對那巫軍道:“走吧,去那邊看看,究竟還能怎麼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