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拖了這麼久了,不倉促。”軒轅睿言罷便轉身朝門外走去,月子安和微蘭見他離開,便也起身跟上。
“我還是那句話,一個是外人,一個是妹妹,你懂得取舍的。”走到門口的軒轅睿又回過頭來對謫言說道。
外人?
妹妹?
這還真的不好取舍。
她將杯中的茶水一飲而儘,而後喚道:“瑞雪,海棠在哪兒?”
…………
臨都五絕。品安居的味,翡羽湖的水,林家的輕舟賽馬腿,剩下的兩樣重五絕,臨都的山,喚五絕,夜色和晨景占兩嘴。
這句順口溜,隻要是臨都人,就耳熟能詳。
它指的是,臨都內的五大特色,一是品安居的飯食的味道,二是翡羽湖的水,常年碧綠如玉,三是林家的輕舟速度快,四和五則說的是臨都五絕山的晨景和夜色各有特點。
日落西山,斜眼昏黃刺人眼,海棠斜倚在五絕山山頂懸崖峭壁上斜長著一株古鬆上,她的身下,便是萬丈深淵。
她單手背在腦後,另一隻手舉著個酒壺,端得是一派不羈,自由瀟灑的做派。但她的眼神,卻極為悲傷。
她仰頭飲了一大口酒,剛想喝第二口,便聽見山崖上有些微的響動。
她以為是月子安,便翻了個白眼,出聲道:“我說你丫老跟著我乾嘛呀?”
那夜她自皇宮離開,沒有第一時間回師傅家,而是繞去永安坊拿了一壇永安釀便來這看了一晚上月亮,她看了一晚上,月子安也陪著她看了一晚上。
好像最後,她醉得有些不省人事了,還是他送她回的家。
頂上沒人回話,卻突然傳來老鼠的吱吱聲。海棠麵色一變,手腕抓住鬆樹枝一個借力,便翻身上了山頂。
果然,山頂上紅眼老鼠三兩,看見她突然出現,便全都嚇跑了,海棠朝山道上看去,黑袍白緞,瘦得和自己差不離嶙峋的自家大姐正直直盯著自己。
刹那間,雪夜裡,她一臉淡定將璿璣譜交給自己,說“興許用得上”,畢摩慘死在她懷中的畫麵齊齊湧入腦海。
她捏緊了酒杯,大力轉身,朝著另外一條山道走去。
“站住。”
不必猜,謫言也知道她此刻不想看見自己,但她出聲,對方仍舊停了腳步。
她眉眼微鬆,心內長舒了口氣。
“你怪我,我知道。”謫言一步步走近她說道:“我會坦然麵對你的態度,但是你的責怪,我不全部接受。”
海棠聞言,氣憤地轉回頭瞪著她道:“不接受?你是故意的,你不接受?!畢摩身為巫軍首領,你唯恐他拿了璿璣譜會有彆的想法,便將它給了我。你明知道……你明知道……”
“我明知道他喜歡你。”謫言接口道:“我知道他喜歡你,所以一定不會讓你陷入危險。但我真不是故意的,我隻是出於防患於未然,才會將璿璣譜交給你。我隻是低估了蠱毒的進展和那些巫屍的具體情況。”她確實在璿璣洞中看出了畢摩對海棠的心思,所以相信危難之時,隻要海棠身上的璿璣譜露了白,畢摩會做出選擇。
她隻是,將選擇權交給畢摩自己而已。
海棠自然也知道這個道理。璿璣譜在她手中,若是當時畢摩沒有騙他,若是她能精明一些,聽出他話裡的不妥,就絕不會發生……不,該發生的,一定會發生,與其說畢摩選擇保護了她,不若說,他選擇了保護邕城,保護所有人的生命。
因為她,根本驅動不了璿璣譜!
她隻是對他的死感到歉疚,無比的歉疚。他喜歡她,可他沒有等到她對他產生好感,便慘死在了邕城。她後悔懊惱,覺得欠了這個人太多太多!她一腔的悲憤無處發泄,想來想去,隻能怪她!怪她把璿璣譜交給她!怪她七拐八繞,為了她去算計彆人!怪她心思太多,怪她……
怪自己是她妹妹!
怪自己把筆塞入了畢摩手中!
怪自己太無能,對付不了那些巫屍!
怪自己沒能把他的族人護好了!
怪自己……怪自己啊!
她其實是怪自己啊!
謫言見她沉默不語,死死捏著手裡的酒瓶,還有胸前掛著的瓷瓶齏粉,便出聲道:“陛下他們知道你要為巫族諫言了,這事兒不是你該做的,你彆管了。”
“那誰要來做,你來做嗎?”海棠道:“你籌謀了這麼些年,除了收容巫族安置巫族,你真正保護到他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