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子安和軒轅睿也是滿眼的好奇。
海棠點頭道:“洛安城內,我曾見過她一麵,她幫我解了煉製蠱毒之地的禁製……”海棠說到這兒便想起了那時畢摩還在,心裡便悶了起來,於是岔開話題道:“她怎麼在東國?又怎麼會答應去諫言呢?”
她不說還好,一開口,微蘭便環顧了一下她的房間道:“你這回臨都也不回樂島,你當然不知道,她已經在你家住了好幾個月了!”
月子安跟著便對她細說了顧清琬來東國的看病的事由,以及,她在朝堂上的陳詞。
海棠暗自吐氣後道:“幸虧是她去諫言,要是我去,未必就有這麼好的結果。”
“你知道就好,你這爛脾氣多早晚改改啊,我們膽戰心驚多少天了,就是怕你過去。”微蘭瞪她。
海棠撇嘴道:“你以為我愛找事兒啊,這我要是不去,你們去啊?!個個裝得跟大尾巴狼似的!”
“我們有想法,但是不莽撞。”月子安道:“我們身後有家族親長,有不能推卸的責任。”
這話一出口,海棠便接不上話了。家族親長她也有,不是不在乎,是事情一旦發生了,她便顧慮不上她們。她的成長環境比麵前的三人自由太多,而且她的親人們強大到從來都讓她無後顧之憂。
她如此幸福,卻如此自私。她有些羞愧地撓了撓頭。
“那個,不是我大姐讓顧姑娘去的吧?”海棠想起了那日五絕山謫言對她說的話,便出聲詢問道。
微蘭搖搖頭:“不是。”
月子安和軒轅睿也搖了搖頭。
這就奇怪了……
“你大姐並沒有勸說顧姑娘,是顧姑娘聽了陛下和我們的建議,自己決定去的。”月子安道。
“仗義!”海棠聽罷點頭,言罷,又想到了不妥的地方:“不對啊,她要是諫言了,誰保障她的安全?”
發出這種諫言,戳了多少人的心窩子,抹了多少人的逆鱗啊。一個弄不好,這姑娘的性命都是有危險的。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陛下將她送回了樂島。”
諫言的人隻要不是林家的,東國的筆杆子和那些政客儒門就算計不了林家,再者說,陛下不合適留這樣一個貌美的巫女在宮中,她們林家想保下她,並不是很難。
…………
月子安等人走後,泰安帝私底下又見了顧清琬,及後,薛嚴才領著三船的黑甲衛將顧清琬送到了樂島。
彼時,島岸站了兩列下人手持燈籠,火光將岸邊豔麗的海棠照耀得鮮豔如白晝。
謫言站在最前頭,見了薛嚴便蹲身道:“此番有勞公公了。”說著話兕心便遞上去一個食盒:“公公差事繁忙,謫言便不留您了。這裡頭是謫言親做的飯食,公公路上吃。”
薛嚴接過食盒,感覺它沉甸甸的,不像是單裝了飯食的樣子。
這個林大姑娘哦,什麼事兒都能想那麼周到。
薛嚴滿意笑開道:“大姑娘客氣了。”
船隻緩緩退走,謫言方轉身對上仍舊一臉淡然溫婉的顧清琬。
“沒想過這麼做的後果嗎?”她歎了口氣,邁步道。
顧清琬跟上她的腳步,笑道:“林姑娘您想過嗎?”
謫言不說話,顧清琬跟著道:“是因為想了,所以才送我走的吧?”
謫言仍舊不說話,顧清琬便接著道:“我想了無數個你這麼做的理由,可沒有一條能貼合上你誓要為完成‘釋除巫奴’這件事兒的決心。你直接送我走,是因為你知道,無論是不是你來對我說諫言的事兒,我都會答應。”
言罷,她腳步一頓,看著謫言嶙峋的後背,眼眶發熱道:“林姑娘,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
“諫言的人選在送你走的時候我就已經找好了。”謫言停住腳步道:“隻是你後來被帶入了宮,那便不作數了。誠然,你是諫言的最佳人選,隻是我承諾你父親將你接來養病,不想節外生枝,讓他平添誤會。”
是這樣嗎?
顧清琬頭顱微垂,想著東皇之前單獨留她說話,問了諸多家中姐妹的事兒。
嗬……這東皇大概不知道,幾個月前,冰冷的雲國無極宮中,已有人直問過,你家中姐姐的情況如何?
家中的姐姐?她哪兒來的姐姐?
樂正氏與大伯的婚姻,過往種種,在渝林不得細聞的傳言,她雖三句兩句聽著,到了這個地步,也能拚湊出大概了。
無時無刻不在爭吵的父母,祖父冰冷又緊張的神情,不歸家的父親,那被封住的院落。模糊記憶中,幼孩時代曾聽見的稚嫩哭喊。
她撥開了層層的雲霧,已然得見,那刺目的光線。
“是……這樣啊。”顧清琬的聲音聽上去就像使勁兒憋著喉間的嗚咽似的,謫言轉回了頭,就見那姑娘抬頭道:“不管怎麼樣,你不想我做的事兒我已經做了。就當我報恩吧,你為我做的,為寧寧做的,為……顧家做的,已經太多了,姐姐……”